晏珽宗见方才想拿来哄她的话弄巧成拙了,反而未让婠婠高兴,连忙换了个话题和她说起了些别的。
“咱们中原地方人习惯避尊者讳,那些番邦人可不在乎。他们还反其道而行之,时兴给孩子取尊者长者的名字以示敬意,所以一本史书翻下来常常看的人头疼,同一个名字这也出现那也瞧见的,得好半晌你才反应过来:
哦,原来这说的一个是太爷,一个是重孙子。可不是一个人呐。”
其实晏珽宗平素虽然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但婠婠觉得他偶尔有兴致说起闲话来的时候来还是有逗人发笑的天赋的。
见婠婠笑了,晏珽宗说得越发起劲起来,
“比方如今我叫晏珽宗,到孙子辈时,按照外邦人习惯,也能给他取名叫晏珽宗,再隔了一辈,到了玄孙时,还能叫晏珽宗……你说这么些晏珽宗,史书后人该如何分辨呢?
那些外邦人不在乎给他们国君起诨号的事,都是用各种绰号区分这么些晏珽宗们。
如我,好些人说我残暴善战,那我在外邦史书上大概要被叫做暴戾者晏珽宗;到了孙子辈,假设他是个宋真宗似的沉迷求仙问道之术的皇帝,那就叫成仙者晏珽宗;若玄孙是个贪财好色的昏君,大抵被百姓们叫成金元宝晏珽宗。
再多少代的孙子,倘若是个仁君,他就叫活菩萨晏珽宗。”
婠婠一下笑得弯下了腰去,小肚子一抽一抽的,加之她方才吃了不少的东西,这会胃部都被挤压地十分难受。
她断断续续地吐出破碎的字词哀求他:
“五哥,我求你、求你别说了……我的肚子都笑痛了……”
晏珽宗将她扶起来,用丝帕擦了擦她光洁如玉的额前笑出来的那些汗珠:“怎么,暴戾者晏珽宗给你讲的这个笑话还好玩么?”
“好玩、好玩,我求你别说了——”
她大约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开怀大笑过了,肆意地像个听了场说书就高兴不已的小姑娘。
长长的一道芙蓉巷街,天黑的时候婠婠还没逛下来一半。
天黑后,有迎花神扮花仙的活动,还有许多民间戏班子的歌舞杂耍,人全都挤到了最宽敞热闹的那条百雀街上去了。
婠婠方才笑得肚皮都酸酸的,有些不想走路,跟在暗处的侍从立刻牵来了一匹通体雪白、性情温顺的小母马。
晏珽宗想让婠婠骑马过去,他则像随从仆人一般为她牵马。
但婠婠胆怯:“可是我从来都没骑过马……”
他向她解释这匹小矮马就是饲养着留给贵族女子专用的,它的身材不高,兼之脾气稳定善良,很易被驯服,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而且,“有我护在夫人身边,为夫人牵马,夫人不必害怕。”
婠婠深吸了一口气,总算鼓起勇气在他的搀扶下上了马。
这只小马果真温顺又善良,从它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就能看出它是多么的和顺。婠婠抚了抚它的鬃毛,起先还有些紧张的情绪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这实在是一件十分新奇难忘的体验,她坐在马上望着人潮如织,四处灯火通明,百姓游乐安宁,欣赏民间风俗百戏。
她也能像那些身体康健的女子一样,骑马游玩。
微微低头时,就能看见那个一步不离跟在自己身边为自己牵马的男人。
婠婠拍了下他的肩,在晏珽宗回首时朝他嘴里塞了块刚买的荷叶糖,眼睛弯弯如月牙。
“夫君,赏你块糖吃呀,甜不甜?”
“甜。”
看完了最精彩的那场迎花神表演,晏珽宗带婠婠进了一家酒楼的包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