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她多想了。表哥接她入府也只为了全心全意地照顾她,并没有阿娘说的那样想法。是阿娘多虑了。温宛意好不容易把脑子里的想法全都抹去,突然察觉表哥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或许是脚步声太轻,她竟没有察觉对方离开的时间。就在她正要松口气睁开眼眸的时候,耳畔响起一种衣物窸窣的轻微响动,是刻意放轻过的,生怕把她吵醒似的。闭上眼睛,她甚至能想象到对方宽软的衣袂生了几分褶,又被那双手抚平了。表哥竟一直都未离去。足足一刻钟时间,寝殿里静得吓人,温宛意屏息凝神,等不到他离去,越是静谧的气氛就越是想要发笑。面前一缕温热的气息凑得极其近,应当是坐在榻边的表哥撑着胳膊俯身来细瞧她是否睡熟了,温宛意实在没想到对方为了检查她安眠居然能做这样的事,一时间没忍住笑弯了唇。那气息当即停住,停在她面前,又轻轻叹了口气。“温宛意。”白景辰唤她名字,无奈道,“多大了还装睡。”温宛意睁开了眼睛,眼眸莹润着笑意:“这叫我如何安心入睡?表哥你在我身边,我总是想笑,一笑就睡不着了,还有……”她话说一半,突然注意到表哥始终沉默地注视着她的唇,全然不在乎她说了什么,像是那日畋猎场上瞧见猎物的模样,目光凌厉且专注地盯紧了,扣住弓弦扯起来后带着势在必得的轻快笑意,仿佛下一秒便会获得猎物。温宛意想了想,用手背掩住了唇:“表哥你怎么不听我说话。”“听了。”白景辰声音清润,带着几分愉悦笑意,“你说见了表哥就想笑……表哥听着呢。”温宛意这才放下手,松了口气:“表哥你有点儿怪。”白景辰喉结微动,问她:“哪里怪。”“哪里都怪。”温宛意纤长的眼睫眨了眨,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这样紧盯着我,我有些不自在。”她放下手,坐在榻边的白景辰随之握住她玉腕扣在了褥面上,也没说什么。温宛意动了动,发觉表哥那只手怪沉的,哪怕没有刻意使力,只是自然地压着,就能压得她抬不起手,只能徒劳地松了半寸。“表妹唇间气色好,表哥看了觉得很是安心。”白景辰笑着回她,只不过笑意不太明显,多了很多数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温宛意与他对视,总觉得他这笑意里带着伤悲:“表哥,你难过了。”“嗯。”白景辰这次承认了,“入夜总是会难过些。”前世的夙夜难眠让他患上了浅眠的毛病,总担心表妹在夜里愈发病重,也怕下人伺候不好,让表妹受了委屈。不是他不愿离开,实在是舍不得走。温宛意坐了起来,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徒劳地说道:“表哥,别难过。”白景辰:“那表哥可以不走吗。”温宛意:“……”当然不行。眼看表妹就要面带不悦了,白景辰连忙起身,故作轻松地整理了袖口,马上道别就要离开。温宛意正松一口气,又见对方脚步急停,转身回眸对她叮嘱:“若表妹一人觉着孤单,可以找表哥……”“有元音和元萱呢。”温宛意道,“她们会陪着我,表哥你且安心回去睡吧。”白景辰再也没个理由留着,便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他走后,元音和元萱两个人很快进来,元音依旧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同温宛意讲着王府的糕点是什么样滋味,而身为长姐的元萱则心事重重地看向自家主子。温宛意自然注意到了元萱欲言又止的模样,等了等,果然见她开口对自己说道:“方才王爷执意不让我等留在殿内伺候,虽说王爷是姑娘的表哥,但这……实在不合规矩。”这确实是有些不对的,从接温宛意入府,到进入寝殿亲密无间的陪伴,再到把所有下人都赶出去……处处都透露着不对劲。可没等温宛意回她,元音便回头替她辩解:“阿姐,这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啊,王爷可是咱家姑娘的亲表兄,天底下再没哪个男子会如此珍重姑娘了,难道还能出什么岔子吗,阿姐你总是胡思乱想,平日里对我叮嘱个没完也就算了,怎么还要管着姑娘和王爷呢。”因为元音的最后一句,元萱当即脸色一白,下跪解释:“姑娘,奴并非此意。”“不必这样,知道你也没这个意思。”温宛意连忙叫她起身,叹息道,“你们俩陪在我身边最久,我知晓你们是真心为我的。但他也是我唯一亲近的表兄,接我回府也是为了我,不可能像别余男子一样对我别有所图。”元音又补充说:“是啊,阿姐,恒亲王他又不是别人。”元萱依旧有些为难:“可是这样你我如何和夫人交待呢?”“既然夫人介意这些,我们按下不表便是了,就当做没发生吧,反正王爷也不会欺负咱们姑娘,姑娘回府的时候依旧是全须全尾的!”元音笑着这样说,一副毫不在意的开朗模样,“也不知道阿姐你在愁什么。”元萱比妹妹沉稳些,考虑得也会更多,素日里她都护着元音,把元音保护得很好很周到,甚至保护到了天真无邪的地步,所以她的担忧也是元音完全体会不到的。“元萱。”温宛意拉了拉她的手,叫她不必担忧,“哪怕我阿娘知道了,我也会护着你们,不会叫你们落得惩处。”“奴不畏惧惩处。”元萱实在不知怎么表达了,只能蹙眉站在一边,“奴是担心姑娘……”温宛意一开始都不关注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但从阿娘到元萱,一个个的都对此一副讳莫高深的模样,导致她在面对表哥时总是容易乱想,分明表哥是纯明心性,做派也良正,但她总是能品出一些缱绻味道。如果没有人来提,她也许永远都不会多想吧。温宛意有些苦恼地看着元萱:“阿萱,别说了,再说我该住不下去了。”“姑娘,怪我。”元萱也颇觉懊恼,“是我拂了姑娘的好兴致。”“不怪你。”温宛意安慰她道,“之后我要是面对表哥时被这些想法带偏了,会自己提醒自己不多想的,不碍事。”元萱这才终于放松了紧绷的嘴角:“好。”这是来王府的心慌◎表妹,你听表哥心慌不慌~~~◎“表妹。”白景辰快步走来,把所有人拦在了门外,很快就又回到了熟悉的榻边。他身上沾了细雨气息,索性将外裳一扯,随手丢到一旁,紧接着坐到了温宛意身边把她拥进了怀里。温宛意本就心跳得厉害,又亲眼瞧着表哥利落地在自己面前脱了件衣裳,当即那种压不住的念头又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