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姑娘累了,那奴婢现在派人去王府知会一声,就说今晚不回去了。”元萱颔首,又问道,“夫人一直都很牵挂姑娘,今夜姑娘避着夫人回府,没有去见一面,是不是有些太反常了。”温宛意独自坐在梳妆台前,掩饰自己哭过的痕迹:“阿娘若见了我这幅伤心失意的模样,会担忧的,待我明早缓和情绪后再去见她。”她要为南骆郡主暂时保守秘密,就不能把今晚发生的事情说出去,同时,身为女儿,她不该让阿娘牵挂担忧,所以她本想着今晚收拾好心情,明早再去请个早。可是她正这样想着,就听到门外一阵喧哗声,让她很难落个清净。“阿萱,外面发生什么了?”温宛意闭上眼睛,试着让自己微红的眼眶变得和往常一样,“怎么特意来我门前吵闹。”元萱低首,犹豫着告诉她真相:“是章姨娘。”温宛意面色冷淡地应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想起了国公府的这位妾室姨娘:“让她莫要大事喧闹,吵了夜里的清净。”元萱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位章姨娘近日查出了喜脉,所以跋扈得很,夫人也是被她气着了,所以……”所以自己才劝自家姑娘今晚去见一见夫人,说不定夫人会好受些。温宛意听出了她未说完的意思,干脆起身去找自己阿娘:“章姨娘之前没有孩子时,在府中常也唯唯诺诺的,如今得势,必然沾沾自喜,我去看看阿娘,让她莫要同这种人置气。”可当她真的来到阿娘门前时,却见那里面的烛火熄了,阿娘贴身伺候的下人出了门,小声地对她道:“姑娘,夫人已经睡了。”想起那刚刚才灭了的烛火,温宛意何尝不知道母亲的意思,她身为女儿,自然知道对方也和自己一样喜欢把伤悲藏起来,不愿让亲近之人察觉到,怕引来亲人的担心,于是她只能说道:“那我明日再来。”下人却又道:“夫人叮嘱过,明日天未亮就要去寺庙里求香拜佛,姑娘好好歇着,不必来请早。”温宛意没办法进去安慰阿娘,只好茫然地站在门口,不知进还是退。元萱知道她今日经历了很多伤心事,也怕她再被眼前的最后一件事给压垮了,于是连忙上前扶住她:“姑娘,夫人这样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待日后夫人从寺庙回来了,我们再来也不迟。走吧,姑娘,先回吧。”温宛意怔怔地转身,隐约想起了当年阿娘笑着对自己说:“宛意啊,有佛子说过,你爹爹子嗣缘分稀薄,此生应当只有你一个孩子了,对于你爹爹而言,这虽然是一件憾事,但我们可以将所有的爱都落在你一个人身上,全府上下都只为了你。”那时候的阿娘虽然诉说着遗憾话语,但整个人却是在笑着的,仿佛是刚成婚的新妇,眼中全是对丈夫的期许和爱意。可事到如今,那章姨娘竟然有了身孕,阿娘会不会去寺里重新问问神佛,当初的话怎么会作假?这一次,心绪复杂的温宛意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带着元萱往府外走去,她说先别回府了,我们去找表哥。“姑娘,你还好吗?”元萱怕她撑不住,几乎是寸步不移地跟在她身旁扶着她,“要是身子受不住,我们还是不要再奔波了。”“无关紧要的。”温宛意暂且不想待在这里,她艰难朝对方笑了笑,比哭还难堪,“趁着上巳节的宫宴未散,爹爹还未归府,我们马上走。”怕什么来什么,她话刚说完,正来到府门口,就见自己阿爹回来了。温宛意紧紧抓住元萱:“走。”元萱倒是也想走,但显然是不可能的,康国公已经发觉了这辆马车,正笑着问自家女儿怎么有空回府了。温宛意冷冰冰地回答:“顺路。”康国公:“……宛意,你是当你阿爹老糊涂了吗,都这个时辰了,你为何不留在家中,反而要出去?”温宛意毫不愧疚地扯谎:“我得回王府,表哥还在等我。”“哈哈哈哈。”康国公一抚胡须,大笑道,“本文由企鹅峮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整理方才宫宴散了后,你爹爹我可是与恒亲王一同出的宫,怎么,难道你表哥长翅膀了?这么快就能回府等着你?”温宛意一字一句道:“不,我要回王府。”康国公的笑突然止住,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马车里的女儿,这是他一向温和的女儿,是从未如此顶撞他的女儿,今日这是怎么了?康国公十分不解地瞅了瞅周围的人,心想是自己喝太多酒了吗,还能听岔了不成?“不可。”康国公板着脸,不悦道,“要回也是明日才能回,恒亲王今晚在宫宴上喝醉了,你现在去王府,爹爹不放心。”“若是高风亮节的君子,就算喝醉了,也不会做出轻率浪荡举动。但若是心中不敞亮,哪怕终日醒着,也容易在声色犬马中忘记某些情谊。”温宛意性子里本也是倔强的,再加上今日受了太多刺激,整个人好似张牙舞爪的小兽,连说话都带着刺,她甚至不管马车外的人是自己父亲,意有所指地开口,“爹爹,章姨娘方才好一番嚣张,我看她才是喝醉了,你还是早些回府去看看她吧。”站着的康国公:“……”突然就明白这一身刺是怎么来的了。“我相信表哥。”温宛意落下这一句,移开视线道,对车夫道,“回王府。”她这段时日常在王府,就连去找恒亲王,都要用一个“回”字,康国公听了这句话,心里颇不是滋味,但又不好说什么,只能遥遥地叮嘱最后一句:“你表哥他真的醉了,今夜就算去王府,也别出现在他眼前乱晃。”温宛意心中赌气,亲爹的话全部当做耳旁风,回到王府时,什么都没有多想,直接在合至殿歇下了。然而是她大意了——之前表哥每天夜里都要来看看她睡得是否安稳,今日自然也是一样的,但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的表哥在宫宴饮了酒。温宛意:“……”所以当她大晚上被榻边的人拎起来时,整个人都吓懵了。入夜后的表哥总白日里大相径庭,像个缠人的妖精,而醉了的表哥更是如此,温宛意之前领教过表哥在夜里有多黏人,但今日的表哥甚至都不只是黏人了,甚至还开始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非要娇气地把脑袋埋在她怀里,时时刻刻都要挨着她,像个缺爱的流浪猫,需要对方不停地抚摸才能安心。“表哥,你醒醒。”温宛意实在应付不来这么大一只表哥,只能欲哭无泪地唤醒对方,“到底什么样的烈酒,能让表哥你都维持不住人形了。”白景辰目光带着微醺的醉意,极为修长的手指一勾,像猫爪子一样挠住了她的衣裳,缱绻勾人地在指尖绕了几圈,同时还带着笑意盯着她,好像一旦不满意了,就会使坏地解开她的衣带。温宛意有些崩溃,抬手按住他脑袋:“别动!”她这一声制止,把醉成野猫的人喊愣住了,随即,温宛意又瞧着对方浅浅露出了一个很纯明的笑意,玩起了她的手指。温宛意无奈地看着自己表哥,自从长大后,她从未见过对方这般娇气幼稚的一面,白日里,开府立业的表哥总是端持矜贵的大人模样,很难再从他身上看到儿时顽劣的模样,但今夜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几许醉意,竟然让表哥成了这幅模样。“不过……”温宛意屏气凝神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表哥,小声自语道,“表哥你笑着可真甜,要是安分些就更好了。”她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表哥,因为怎么形容他都怪怪的,她甚至有些后悔之前说过的话,表哥确实是端方自持的君子,但夜晚除外,入夜后,这个人就好像要变猫了一样,非常之叛逆。比如此刻,温宛意刚夸了他,就看他十分不配合地继续去玩她的衣带,和绮苑爱玩线团的猫可以说是如出一辙,她每次把他手拿开,就又会被不依不饶地缠住,一来二去,很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