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你还敢说!”田二郎气红了眼,挣开秀姐儿扶住他的手,直接就扑了上去,“老子打死你!”田舅娘想拦啊,可田二郎的动作又急又快,她一时竟没有拦住,之后又转身扑上去想要拉扯,却被突然闪身到跟前的林青锋挡住了去路。被心上人推出来的林青锋:“……”分家(一)转眼就又打了起来。田二郎生得人高马大,又常年跑船送货,练出了一身的腱子肉,揍起人来那是拳头带风。田大郎虽然也长得高壮,但平日里好吃懒做,一身皮肉都是虚的,空架子罢了。他被打得压根还不了手,流了一脸的鼻血,眼睛一圈儿全青了,肿得像桃仁,瞳孔都看不清了。不过田二郎刚刚也挨了一凳子,右肩膀也是又肿又痛,所以愤力砸了几拳头后就慢慢停下了的动作。这时候,里长和他儿子也赶到了,陶礼一路爬上来,累得气喘吁吁的,撑着树一边喘气一边问,“啥情况,是你家要分家?”这孽障!竟然还真喊人去请了里长!田十八横眉竖眼朝田二郎瞪了过去,目光冰冷阴恻恻,不像是在看儿子,像是在看仇人。瞪完后他忙朝里长迎了去,一边招呼一边喊自已婆娘去倒水,“哎哟,里长,您怎么来了!真是麻烦您跑一趟了!不分家、不分家!这都是家里两个不孝子吵嘴打架说的气话!真是让您看笑话了!我待会儿就收拾他!诶,巧姑,快去给里长倒水啊!”巧姑正是田舅娘的名字,她正抱着大儿子哭呢,心疼地摸着他鼻青脸肿的脑袋,哪里有心思去倒水。“哎哟……我的儿啊,怎么给打成这样啊!”“什么?是你儿子要闹分家?”陶礼皱起了眉,扶着树干直起了腰,正要追问,可下一刻又看到趴在地上被打得不成人样的田大郎。这人缩在亲娘后头,满脸的鼻涕眼泪,伸手死死捂着嘴,但还是有几滴血液顺着指缝流了出来,紧接着就看到他张嘴吐出了两颗牙。陶礼:“……”陶礼看到这惨样都愣住了,好半天没有缓过神,许久才指着田大郎,又看向田二郎,忙问道:“这是啥情况?这都是亲兄弟,什么是事值当给你哥打成这样?!”田家三个儿子,老三年纪还小,田十八说是兄弟吵嘴打架,那想来肯定是田大郎和田二郎了,尤其田二郎脸上也带着明显的伤疤。田二郎抹了一把嘴巴上的血,冷冷盯了一眼抱着亲娘干嚎的大哥,然后朝里长说道:“叔,我想分家,您帮我做主吧。”“孽障!你这个孽障!你想把老子气死是吧!”田十八从他刚开口的时候就一直朝田二郎挤眼睛使眼色,哪知道二儿子还是不肯松口,张嘴又是分家。他气得火冒三丈,左看右看,又要提着剩的一把凳子继续砸。田舅娘却抹了一把眼泪,然后转身扭头骂道:“又砸,又砸!家里有几把凳子够你砸的!做凳子不要钱啊!”田十八一口气憋住了,最后还是没有下手,讪讪地又放下了凳子。“里长,这孩子不懂事呢!您别搭理他!他这是一口气上来说得浑话,冷他两天就好了!”田舅娘吸了吸鼻子,一边抹眼泪,一边装可怜,“您看看啊,这孩子大了就不由娘了,说也说不得,闹起来就要分家……我也是心里苦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当娘的哪有不疼的。”“何巧姑,你青天白日就开始放屁!你说这话自已不心亏啊!”话音刚落,赵田氏一个白眼已经放上了天,她叉着腰骂。她大概也是气急了,直接就连名带姓的喊。骂完又扭头看向里长,又说道:“里长,您还是听听我侄儿的意思吧。这村里都清楚,我弟弟是个没脑子,在家里大事小事都让婆娘拿捏,偏偏婆娘又是个偏心眼的!二郎这日子也不好过,您听听他的意思吧?”这五个手指头还各有长短的,、村里头少有不偏心的老人,可不到狠处,也没人为了这事儿闹分家。尤其是小辈,这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这二郎比他哥哥靠谱,平日里也老实孝顺,今儿怎么就闹成这样了!里长也是头痛,他捂着额又看向田二郎,再问道:“二郎,你真想分家?你这心里有啥委屈和叔说,叔给你做主!这分家……还是不太好啊,你也是小辈,这传出去不好听啊。”这大伯哥欺负了弟妹,还致使其怀孕又堕胎,这事儿更不好听!刚才是田二郎气急没了分寸才脱口说了出来,可现在冷静下来后又不敢说了。这要是传出去就是坏了他媳妇的名声,女子向来比男子难过,这要是传出去,别人只笑说两句男子的风流韵事,笑他胆子大。可女子就不一样了,要被议论、被唾弃。秀姐儿本就受了刺激,哪里还经得住议论。田二郎不敢说,他闷闷低着头,紧紧抓住身旁妻子的手。但田舅娘已经说开了,她避重就轻道:“还能因为啥,他媳妇疯了,我们叫他休妻,他不愿意呗!”里长一愣,下意识看向被田二郎牵住的秀姐儿。这姑娘从前话多也开朗,可现在却低着头一言不发,只知道掉眼泪。看着是反常,可要说疯了倒也不至于啊!陶礼瞪了田舅娘一眼,骂道:“瞎搞!这七不出定了的,无娘家可归的不能休!秀姐儿爹娘都去世了,你休个屁!”田舅娘一个村里妇人,大字不识的,哪懂这些!她明显一愣,没料到还有休不掉的媳妇!田十八却顺着台阶下了一步,叹着气说道:“不休不休、也不休妻!咱不休妻,也不分家,麻烦里长跑这一趟了!”陶礼也顺着点点头,下意识又看向田二郎,再次问道:“二小子,你怎么看?”田二郎沉默了片刻,然后开了口,语气果断道:“我还是要分家。”“哎哟!要气死我!我心肝儿痛了!”田舅娘一听这话就捂住了自已的胸口,哎哟哎哟叫着,好像下一刻就要眼皮一翻厥过去似的。田十八又要再骂,但田二郎已经先一步开了口。“我和我媳妇可以一分钱不要,也不分田地,让我们出去就成。两个老的的养老钱,我们也每个月按时给,至于多少钱,陶叔您有经验,您定吧。”分家(二)这……这田家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惹得亲儿子不要家产也铁了心非得分家!陶礼也愣住了,仍劝道:“二郎啊,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这分家会不会太……”他说到后面又是叹气,然后慢慢靠近田二郎,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嘀咕道,“你这还年轻,不懂这些……这小辈分家闹出去不好听啊,对你名声不好。到底是亲爹娘,纵然有再多的不是,也养你这么大啊。”“你那哥哥是混账了些,但你两方都已成家立业,此后少来往就是了。何必如此,何必非得闹到要分家呢!”陶礼也是难办,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清楚田二郎是个好孩子,可老实人被欺负狠了闹起来也吓人。但分家不是小事,又是他一个小辈提出来的,传出去就是他不懂事、不孝顺,到时候全是他的万般不是。但田二郎没有听劝,他还是执意道:“陶叔,您说的我都知道……但我,非分家不可了。”陶礼也是急了,朝田二郎摊开了手,焦躁急切道:“这到底是为了啥啊!为了啥非得分家呢,你说出来,叔给你做主!要真是你爹娘的不是,是你大哥的不是,叔肯定不惯着他们!”陶礼的本意是想着叫他说出来,如果这件事确实是田家二老和大郎做得难看,那至少传出去能堵住那些爱议论是非的碎嘴子,这分家一事也不显得田二郎无理取闹,不忠不孝,也算是情有可原的!可田二郎这小子,老实起来像一头牛一样踏实肯干,倔起来也像一头牛一样拉都拉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