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只是这打断你的腰……这、这是从何说起啊!我好端端坐在这儿,手都没抬啊!我这又没拿棍子没拿棒子的,怎么可能打断你的腰!堂弟啊,至亲兄弟啊,何必如此!”他对着李延之说完,又对着李慎明说:“二叔,您也看见了,您这是没给堂弟零花钱吗?怎地还讹上我了,我、侄儿也没钱啊!我这两袖清风,连这身衣裳都是秦老板请人置办的!”李慎明:“……”秦执:“……”被喊到名字的秦执耸耸肩膀站了出去,装模作样地蹲到李延之跟前,按了按他的腰部,嘴上说道:“李老板,你我同为药商出身,医术上虽然不精,但多少还是懂点,我这摸着令公子的骨头可是一根没断一根没少啊。”李慎明:“……”李慎明收了笑,板着脸也蹲了下去,跟着秦执的动作也伸手摸了两把,好一副壮实的皮肉,李慎明险些没老脸一红。李慎明咬着牙低声斥道:“李延之!你闹什么呢!这是什么场合!由得你胡闹!赶紧给我滚起来!”李延之苦着脸继续嚎:“爹!真的痛啊!我的腰是不是断了?我是不是废了?都是那个李介丘下的暗手!”秦执朝李慎明摊开手,啧啧了两声道:“你亲儿子,你自个儿管吧……啧啧,这孩子不听话,大人也愁啊。”“这李家今天可是出够了风头啊?看来崔家老夫人可是记住他们了!”“嚯,这风头,我可不敢出啊!这李延之也是个没脸没皮的,真豁得出去。”……身边人议论纷纷,李慎明一张老脸臊得发红,正好这时候有人说道:“你们看啊,李延之痛得冒冷汗呢,脸都白了,身子还在发抖啊,哭得这么可怜,不像是装的。”听到这话,李介丘也敛起袍子蹲下查看了一番,最后苦笑着回答道:“可能是手指太痛吧,毕竟十指连心,给我看看吧。”秦执忙说:“对对对!给李兄看看,李兄如今是大夫,看看这点小伤也是没问题的。”李慎明低沉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眼睁睁看着李介丘冲他微微一笑,再从自己手上把李延之的手接了过去,又说:“哦,只是脱臼啊……我还以为踩断了呢,哭得这么惨,还很是愧疚了一番。”他又捏着李延之的手指,微微笑着将右手手指一根根掰弄拉扯,李慎明想拦都来不及拦。只听到李延之又是一声杀猪般的痛呼,听得坐在主位上的崔老夫人都皱起眉,很嫌弃地扫开视线。李介丘收手起身,还拿出一方帕子细细擦过自己的手指,慢悠悠说道:“已经好了,回去再包七八天的药就成。堂弟啊,别怪为兄多嘴,下回可不能这么喝了,这多遭罪啊!”看穿李延之这时候痛得脸色更白,嘴皮哆嗦着已经说不出话来。李慎明抬起头看向李介丘,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介丘何时会的医术?”李介丘微微挑眉,稍俯下身对着李慎明小声私语:“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何况你我叔侄已经三年未见。”说罢,他又直起身子仍旧微微笑着看向李慎明,一副苦口婆心又语重心长的模样,说道:“二叔,这话本不该侄子说。只是闹成这个模样,介丘也只能讨嫌多一句嘴。堂弟这般德行,叔叔该好生管教。就算兄弟不和,可今天是什么场面,怎能在崔老夫人的寿辰上闹事呢?”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在场离得近的好几个人都听到了,明明是看好戏,却偏偏装成好心肠般的劝说。“是啊,是啊,这李大夫说得对!李老板啊,这惯子如杀子啊!”“没错没错,瞧李小公子这个样子,以后可怎么接手李家的生意哦。”“怕是要走下坡路了,可等着瞧吧。”……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小辈教训,李慎明这笑面虎也挂不住笑了,脸色低沉了两分,又低头冲着李延之斥道:“还不起来,你还嫌不够丢人!”话音还没落下,一直没有说话的崔老放下了手上的茶杯,淡淡说道:“都静一静。”罢了,他话语微顿,目光平缓地看着李慎明,不喜不怒地说道:“到底是身体更重要,既然贵公子伤了腰,老夫这就差两个下人将他抬回李老板的宅子,李老板也一同回去吧。”李慎明话语一滞,还想要说话:“崔老……这……”崔老摆了摆手,已经转开视线没再看他,而是扭头望向身边的管事。那管事也是实干派的,立刻就叫了两个壮汉拿着担架上来把李延之抬了上去。管事微低着头站在李慎明身前,语气平和:“李老板走吧,还请李老板前头带个路,咱也不知道李家的大门朝哪边开呢。”李慎明:“……”李慎明脸都黑了,可他能说什么,他敢说什么,这下逐客令的可是崔老本人!他只得压下怨气,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今天是犬子无状扰了老夫人的寿宴,择日小人一定带上他亲自上门赔罪。”这一番话自然没人应他,李慎明只好垮着脸出了门。李家父子就这样被撵出门,那些个看热闹的也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李介丘收回视线,安抚般地拍了拍叶小尘的手背,正想要说话安慰一二,恰好抬起头就对上崔老似笑非笑地眼神。李介丘:“……”不愧是久经官场的人,总觉得自己下的暗手没逃过这位老大人的眼睛。李介丘摸了摸鼻子,略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崔老夫人倒还有些气恼,同崔老小声说道:“以前倒没看出来李家的儿子这么不懂事!竟然直接在宴席上喝得酩酊大醉,闹出这么大的笑话!”她一边说一边扭头看一眼崔老,见丈夫竟然抿着嘴角在笑,一时更恼怒了,“嘿!你这老头子,看我的寿宴被搅和了,你还偷着高兴!”崔老被夫人喊得回了神,叫苦连天道:“夫人,莫冤枉老夫啊!不过是看了一出好戏,被逗笑的。”这解释和没解释一样,甚至更糟,老夫人板着脸瞪他,“还看戏,你把我的寿宴当戏看?”崔老摇摇头,忙道:“不敢不敢,不过是看这李大夫对他夫郎是真好。”崔老夫人白他一眼,“刚刚是李家小子和李夫郎起了争执,关人家夫郎什么事?”崔老只说:“这争执总得有个由头吧,我看这小李大夫成熟稳重,轻易不会被挑起怒气,不过人总有逆鳞嘛……好了夫人,旁人的热闹咱就不看了,且敬你一杯,祝夫人福寿绵绵。”老夫人又白他一眼,嘟囔着:“大把岁数的人了,还搞这些!”不过说归说,她还是端起酒杯同丈夫碰了碰。席上觥筹交错,再酒过三巡后,这场寿宴才渐渐散了去。下人们把所有客人挨个送出府,青溪也早就备好了马车。崔府门前停了不少马车,都是席上客人的,也是秦执财大气粗,停在门口的马车就数他的最大最豪气,能把几个全都装进去。上了车,秦执才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李介丘乐道:“李兄啊李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能演一出好戏!你可真是,把李家父子玩得团团转啊!你是这个的!”他说着还朝人竖起了大拇指,直夸呢。叶小尘却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李介丘的袖子,担心地说道:“这次是真得罪了,他、他们不会做什么吧?”秦执摸了摸下巴,漫不经心道:“还有我秦家在呢,他们能做什么?况且,他们今天算是在崔家跟前丢了脸,这时候可不敢惹事显眼。”杨禾也一把握住叶小尘的手,语气听着有些生气,“也是他活该!喝得烂醉的登徒子,这要是没人就该砍他一只手!”外人或许看得不真切,但同桌的杨禾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是那混账试图伸手轻薄小尘,这才惹恼了李介丘,就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