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向了闹市。
周俭坐在马车里,此时马蹄声、马车的咕噜声以及闹市的喧嚣声……他似乎都听不到。只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夫人一遍比一遍声高的呼唤,他才猛然惊醒过来。
看向夫人,夫人担忧的望着她,“老爷,妾身叫了你几声,你都听不到,你在想什么?还在想今天的事吗?今天的事过去就算了,别再想了。”
说着不禁又叹了口气,“唉!谁知道好好地来参加一场满月宴,原本高高兴兴的,最后却闹出来这种事。要不,以后我们多接外孙女儿过去住,也帮着多管教管教。”
周俭看了一眼妻子,无奈地苦笑,“你还想将柔儿接过去教养?你可知道,今后十年柔儿都出不了府门。”
“什么?老爷你说什么?为什么?”周夫人惊诧地问道。“这……这……今天事情不是揭过了吗?这禁足十年还了得,十年之后柔儿可就成年了,这成年总要找人家……”
周俭抬手止住夫人的话,摇了摇头,心道:还成年?还嫁人?
周俭看着夫人,“夫人有所不知,太子殿下下的令,禁足她十年不许出府,要家里严加管教,免得放出府去,伤到别人。”
“什么?柔儿又不是猛兽,什么叫放出府去伤害别人?”
周俭苦笑了一声,“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就是把她当成了小野兽。”
“把她当成了小野兽,怕她出去伤害到别人……”周俭无奈地道:“不止如此,柔儿成年及笄的次日还要领罚二十大板!”
“啊!这……这,这也是太子殿下……?”
“没错,就是太子殿下,今天柔儿做了不该做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别看那凤珠郡主才满月,也别看柔儿才四岁,更别看那小太子才五岁,今天这事太子殿下说出口就不容辩驳,柔儿成年之后面临的什么?你还想着她能找个好人家嫁人?”
“太子殿下,这惩罚太狠了!”周夫人小声埋怨。
“狠?没要了柔儿的命就是开恩了!凡事都怕两头想,假如你是皇上,你刚刚亲封的郡主就被人骂了,还险些被摔……若是真摔到地上,万一摔到头或是扭到脖子,那才满月的奶娃娃还能有命在吗?如果你是皇上,你对冒犯皇权的人会如何处置?你对险些害了郡主性命的人会不予追究、轻轻放过?”
“……”周夫人无言以对。
“你再试想,假如那凤珠郡主是你视为至宝的亲孙女,她在满月宴上被人指着骂,又差点儿被摔死,你又作何想?会不介意吗?”
“……”
“帝后二人抱着那凤珠郡主都是自称皇伯伯、皇伯母,太子殿下更是将那凤珠郡主当成宝贝妹妹守护着,说不定将来……若非柔儿只有四岁,恐怕她今天……如此结果就算是万幸了!”
“……”周夫人彻底无话可说了。
周俭没和夫人说的是,他们的女婿真的在背后咒骂过凤珠郡主,真的被柔儿听到了,小孩子家不懂轻重,一个任性就学着骂出口。这事要比外孙女惹出的祸事要严重得多!但愿皇上、太子、奉王爷、胜义公和萧诚毅那些人不要放进心里,只是……周俭自己都知道不太可能。
不仅如此,周俭有些不太好的感觉——女婿是否有些什么事情隐瞒了自己?但是,这也只是他自己的感觉,一时还不能和老妻说。
“唉!”周俭叹气。
“可柔儿怎么办?这十年我们就不能把她教育好吗?把她培养成一个淑女,到时候……到时候照样……”
“照样什么?照样有好人家娶她不成?你看看她今天说的话,做的事,都得罪了谁,还有哪户好人家敢娶她?
再说了,十年以后,或者大家都能把现在的事淡忘,然而她是禁足十年那!禁足十年,十年期满出府也只会成为大家的笑柄。何况还有那二十板子等着呢!
那二十板子领受完,你觉得她还能找好人家说亲、成亲嫁人吗?脑子没有坏掉的,谁敢娶?哪家敢接受他?
凤珠郡主,那可是皇上亲封的一品郡主,她敢骂她“贱丫头”,首先得罪的就是皇上!还是当着皇后和太子殿下的面儿……柔儿是连未来君王都得罪了!”
“……”周夫人……
“荷儿夫妻俩对柔儿太过娇惯了,咱们女婿把学问教养都偏重到宗儿身上,这也难怪,宗儿是男孩子,将来是要做大事,要顶立门户的。女孩子毕竟不需要这些,可是也不能不教不管,只管宠着、惯着,这宠来宠去,宠出来的也只会是……”周夫人也泄气了。
“现在才知道是有些晚了。从前只觉得不过就是小孩子性情,跋扈点儿、任性点儿,都当成是撒娇撒赖小孩子脾气了,今天才知道那是惹祸的根!”
“我们以后好好教。夫人,这十年里我会想办法,尽量求得太子殿下宽容,将这二十大板免去,至于……是不是能将这十年的禁足提前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