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迪安听到这声音,全身猛地一震,不自禁地睁大眼睛望去,却看见珍妮一身雪白裙子,站在昏暗的牢笼前,纤白的手指抓在牢笼上,跟漆黑粗壮的钢柱形成鲜明对比。
杜迪安瞪大眼睛,几乎怀疑是自己太过饥饿,鼻子和眼睛都出现了幻觉,忍不住道:“珍,珍妮?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是我父亲送我过来的,他们虐待你了么?”珍妮眼眶泛红道。
杜迪安急忙爬起,抓住她的手,激动地道:“你没事吧,你父亲没有伤害你吧?”
珍妮顿时一怔,立刻挣脱开他的手,退后几步,揉掉眼眶上的泪水,紧紧咬着下唇,道:“不许你这么说我父亲,他才不会伤害我!我来这里,只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去偷窃?”
杜迪安心中一震,只觉刚刚沸腾起来的鲜血,忽然间又冰凉了下去,而且冷到心底深处,刺骨一般地疼痛,他心底苦涩地想,是啊,你是你父亲的宝贝女儿,他自然不会伤害你,我又何必去担心?
他望着这个纯白的女孩,涩声道:“你也觉得我会偷窃么?”
珍妮咬着牙,道:“证据已经确凿,在你的保险柜里,找到了一块米兰家的龙山红宝石,这是米兰家的三大珍品之一,世上没有第二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杜迪安握紧牢笼的铁柱,身体发颤,道:“如果我说,我根本不认识这个米兰家,也从没见过你说的红宝石,你会相信么?”
“你为什么还要骗我!”珍妮眼眶中泛起泪花,道:“我已经到处打听过了,知道了事情的所有真相,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想要骗我?!”
杜迪安满心苦涩,道:“我从没有骗过你,这一切都是你父亲为了拆散我们,而故意陷害我的,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相信我?难道这一年的相处,你还不知道我的性格么?”
珍妮痛苦地蹲了下来,道:“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问过米兰家的人,你在两个月前米兰家的小姐邀请你到他们家去参观,后来,他们的龙山红宝石就丢了!当时,我依然认为,你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就算从你家的保险柜里找到龙山红宝石,我依然相信,是别人陷害你!”
“可是,可是,审判所的霍莱特执事亲自受理这个案件,经过几周调查,也核实了,确实是你偷窃的!”
杜迪安怔住,忽然明白了,难怪没有审问自己,上面就能发布出抓捕令,原来是执事级的神官受理了这个案件,而且已经调查清楚了!
可是,他非常明白,自己根本就没见过那什么米兰家小姐,这一切都是子虚乌有的,都是诬陷!
“这执事神官,应该也是被你父亲收买了。”杜迪安阴沉地道。
珍妮愤怒地抬起头,道:“不许你再说我父亲!”
杜迪安心中一堵,眼泪险些掉落下来,苦涩地道:“你就这么相信你父亲么?”
珍妮微微咬牙,道:“不是我这么相信,而是你真的这么做了,你可能不明白,我们布隆家族虽然很庞大,但想要收买一位审判所执事,是绝无可能的!神官都是很高尚的,很纯粹的,不可能被金钱所蛊惑!而且这位执事,跟我们家从没有过来往,所以,他没有理由诬蔑你!”
杜迪安涩然道:“没有什么人是不会被金钱所诱惑的,就算是审判所的神官也不例外,甚至包括光明教廷的光明骑士。”
珍妮抬头看着他,忽然抹掉了眼泪,表情也缓缓地平静下来,道:“因为你是一个小偷,你自己爱慕金钱,所以你认为所有人都是如此,书上说过,卑劣者的眼中,所有人都是卑劣的,高尚者的眼中,所有人都是高尚的。”
杜迪安紧紧握住铁柱,涩声道:“如果你已经不再相信我,为何又来到这里?”
珍妮身子一颤,眼眶泛红,道:“我只想看你亲口承认,只要你承认了,我可以不在乎这些,依然跟你在一起,我可以原谅你犯罪,但是,你到现在还是执迷不悟,还试图陷害我父亲,甚至诬蔑神官,来掩盖你自己的罪行,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失望?”杜迪安笑了,泪水却顺着眼眶滑落,“你宁可去相信一个外人,一个审判所的执事的话,也不愿意相信我,你说的没错,我有罪,我的罪是我太傻太天真,以为我们能够打破贵族和平民相爱的桎梏!我的罪,是我太自不量力,以为你能追随我到天涯海角!”
“然而,飞鸟和鱼,纵然相爱,终究不能在一起!”
吱呀一声,忽然,牢笼的门被推开,一个伟岸的中年人踏入进来,气质不凡,充满威严,向珍妮道:“孩子,该回去了。”
杜迪安抬起头,望着这个一手策划的男人,眼中充满愤恨,道:“如果你想拆散我们,为什么不光明正大一点,你可以给我提要求,提目标,如果我无法做到,我会自愿离开,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用这样卑鄙的手段?!!”
“够了!”珍妮打断杜迪安的话,痛失地看着他,道:“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认错?直到现在还要诬赖我父亲!一个人如果是清清白白的,谁又能冤枉得了你?难道整个财团的人都在冤枉你?我问过了,你的魔痕能力,是嗅觉吧?”
杜迪安怔怔地看着她。
“在第一次相遇时,你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吧?你利用你的嗅觉,一次次故意安排巧遇,像游吟诗人故事里的那样,制造出偶遇的场景,就是为了接近我吧?雨夜时送我回去,后来又陪我去参加神官考核,然后又一次次过来,特意陪着我,接近我……”
珍妮说着,眼眶中泪水滚落下来,“就算知道这些,我依然是那么的喜欢你,喜欢你说话的语气,喜欢你的成熟,我知道,这些是伪装不了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认错?为什么你要去当一个小偷?!”
杜迪安听到她的话,只觉心像被匕首一次次地刺入,痛得仿佛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