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洲:“……”
许星洲于是泪眼汪汪地松开勺子——秦渡那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喂饭是在欺负她,但是他愣是硬着心肠,一勺一勺地把那碗粥喂完了。
不吃饭是断然不行的,何况已经饿了两天,看这个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就算今天不强硬,明天也得动用强硬手段。
秦渡喂完饭,低声下气地问:“是不是师兄买的不合胃口?”
许星洲钻进被子里蜷成了一团。
秦渡:“……”
秦公子的第一次当保姆以失败告终,被看护对象连理都不理他,他只得憋屈地探身摸了摸许星洲的被周,以确定她没有藏什么会伤到自己的东西。
——没有,许星洲只是要睡觉。
许星洲闷在被子里,突然沙哑地开了口。
“……我的小药盒……”
秦渡想了想那个七色花小药盒凄惨的下场,漫不经心地道:“……摔碎了,你要的话师兄再去买一份。”
许星洲没回答,闷在被子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秦渡在昏暗的灯光中,望向自己的床头。
他的大床如今被一小团凸起占据——犹如春天即将破土而出、新生的花苞。
-
一切终究还有转机。
许星洲所需要的——那些会爱她、会理解她的人的陪伴,还是存在的。
在上海安顿一个年迈的老人,可能在普通人看来可以说是困难无比——但是在他手里却不是。而许星洲以后应该是没有回湖北工作的打算的,那地方对她而言,除了她奶奶还在那里这件事,对她连半点归属感都没有。
毕竟大多数外地考生考来申城,都抱着要留在上海的打算。
湖北光是武汉就有八十二所大学,许星洲却在填满九个平行志愿的时候,连一个本省的高校都没有填——她的志愿遍布大江南北,从北京到广州,唯独没有一个是本省的。
秦渡咳嗽了一声,拨通了程雁的电话。
他的衣帽间里满是熏香的味道,秦渡朝外瞥了一眼,深蓝的帘子后,许星洲还睡在他的床上。
程雁那头应该是在玩手机,几乎是秒接。
“喂?”程雁说:“学长,洲洲怎么样了?”
秦渡又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她现在睡了,晚饭我给她喂了一点,她不太喜欢那家口味,明天我让我家保姆做了送过来。”
程雁由衷道:“……学长,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秦渡烦躁地揉了揉自己头发,问:“谢就不用了,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程雁你有没有通知星洲的阿奶这件事?”
程雁那头一愣,破天荒地地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
“这样,”秦渡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你如果没买回程票的话,连着星洲阿奶的信息一起发给我,我给你们买。时间随你们定,我这边买票容易一些。”
程雁:“……”
秦渡散漫地拿着电话道:“是不是联系她阿奶比较困难?电话号码发给我就行,我和老人沟通。”
程雁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问:“学长,你说的,是她奶奶对吧?”
秦渡说:“是啊。”
“要落户我给解决,”他想了想又道:“要住处我这也有,把老人接上来,生活我供。”
毕竟许星洲谈起她的奶奶时,是那么眉飞色舞,他想。
秦渡想起许星洲笑着对他说起‘我奶奶小时候给我念小人书,还会给我煎小糖糕,我摔跤哭了会哄我说话,我奶奶天下第一’,提着给奶奶买的粽子时神采飞扬,眉眼弯弯地对秦渡说‘我奶奶最喜欢我了’。
那个在小星洲发病时耐心陪她说话的慈祥长辈。
那个传闻中,给小星洲传染了一身吃喝嫖赌的坏毛病的、脾气泼辣的老人。
他的衣物间里整整齐齐地理着秦渡泡夜店的潮牌、笔挺的高定西装和他前些日子买回来还没拆的Gucci纸袋,秦渡用脚踢了踢那个袋子,心里思索那袋子里是什么——他花了半分钟,才想起来那是一双条纹皮拖鞋。
而话筒里的沉默还在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