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等她睡到了半夜时分,突然就被外头的一声惊雷所惊醒。其实如今的林阳县是在梅雨季节里,日日虽也下着雨,但却很少有如此的雷雨。好在房间里暖洋洋的,被子里的汤婆子也还有余温。聂屏书将自己的脚安安心心地放在了那汤婆子上头,然后翻了个身,听着外头倾盆大雨落下的声音,反而越发困倦。“咚咚咚——”可怎么聂屏书听着,大雨之中像是有人在敲门?不会吧?这都半夜里了,只怕是听错了!聂屏书又翻了个身,忽而就嗅到了,被子里似乎有沈江屿残留的味道。"砰砰砰——"敲门声再一次传来,合着一声惊雷,却让聂屏书意识到,这一次她没有听错!真的有人在敲门?她忙翻身下床,然后将衣服穿好。阿幸在,沈江屿还留了许多人在院子里,她自然是不怕什么的。等她打开屋子的门,果然看到了阿幸也穿了衣服从屋子里走出来。她睡眼惺忪:“屏书姐,你也听到有人在敲门吧?这么晚了,会是谁啊?”
聂屏书摇头:“走,下去看看就是了。”
她们二人取了蓑衣披在身上,然后朝着院子里走去。等她们到了院子里,沈江屿留在这里的人也已经将院子门打开。黑暗的夜色中,聂屏书只看到了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云姐儿?”
阿幸的眼神不错,是头一个认出来沈家云的。她忙上前一步,一把扶住了即将倒在地上的沈家云:“云姐儿,你这是怎么了?”
“呀!”
阿幸惊呼一声:“云姐儿的身上怎么这么凉啊?”
沈家云被阿幸扶住了之后,却抬起头来,看向了站在阿幸身后的聂屏书:“嫂嫂——救我!”
她的声音里带着痛苦,让聂屏书终究不落忍地走上前:“走吧,先进屋子吧。”
阿幸扶着沈家云进屋,聂屏书也对沈江屿的人吩咐:“去请个大夫过来!”
这大雨天的,只怕也不好请大夫,但沈江屿的人没有半点儿怨言:“是,夫人!”
——聂屏书和阿幸将沈家云扶着走到了屋子里的时候,借着屋子里的烛光,她们才看清沈家云如今是多么狼狈的模样。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穿着的也是单薄的衣裳,似乎是一路跑来的,连左脚上头都没有鞋子。不仅如此,她的身上竟然还带着伤痕!聂屏书瞧着,像是被用鞭子打出来的伤痕,主要集中在她的手臂和背部。她如今怀着五个月的身孕,在这深秋初冬的天气里却变成了这般模样,如何能让人不心惊?“我去给云姐儿找衣裳,烧热水。”
阿幸的脚步很快,已经给沈家云打开了她之前住的那个房子的门。聂屏书将沈家云扶到了房间里,然后看向了她的腹部:“孩子有事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沈家云浑身颤抖着,她带着伤的手,死死地抓着聂屏书的手:“嫂嫂,我好疼,浑身都在疼!”
聂屏书叹息一声,也没有多问:“阿幸过来,你换衣服,我去给你暖两个汤婆子。一会儿大夫就来,你吃东西了没有?若是没吃,我再给你热些汤去。”
沈家云抬头,不知她的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她对聂屏书点头:“我……半日没有吃东西了!我好饿,嫂嫂,我真的好饿!”
看得出,她的情绪几乎要到崩溃的边缘了。聂屏书去给沈家云热汤的时候,就看到沈江屿的人拽着大夫的领子就进了门。她有些失笑:沈江屿的人,果然和沈江屿都是一个德行!厨房里除了剩下些热汤,还有一些旁的吃食,聂屏书都给沈家云拿了上去。待到她走到沈家云的房间里,她已经换好了衣裳,被阿幸安置在了床上,正在帮她擦头发。大夫也在给她一边把脉,一边摇头叹息。沈江屿的人请来的,是林阳县小有名气的陈大夫。聂屏书看陈大夫的表情不大好,也上前问道:“陈大夫,怎么了?她的情况不好吗?”
“哎——”陈大夫叹了一口气,指了指沈家云的腹部:“这怀了孕的人,怎能如此受伤又淋雨呢?如今这孩子已经有些小产的征兆了,你们且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呜呜呜——”听了陈大夫的话,沈家云不由地哭出声来。陈大夫越发摇了摇头:“我开些药,看看这孩子能不能保住吧。至于她身上的伤……她不愿同我多说,我还是建议你们一会儿检查一下。若只是皮外伤,我给你们留个药方,你们照这方子抓药,给她敷在伤口上就是。若还有其他伤,等明儿一早,你们可以去寻个医女过来给她瞧瞧。”
交代完这些,陈大夫转头一边开药一边嘀咕:“真是造孽啊!”
阿幸看了聂屏书一眼,然后拉着陈大夫往外走:“陈大夫,走咱们去正厅说话。今儿实在是辛苦您了,我给您去拿点儿碎银子。再留下来喝一碗汤,这么冷的天儿,总要暖和暖和不是?”
等到这屋子里只有了聂屏书和沈家云,她才端着汤坐在了沈家云的身旁:“你若不想说,我就不问。”
沈家云低了头:“嫂嫂在心里笑话我是咎由自取了吧?”
聂屏书皱眉,将手中的汤直接递给了沈家云,示意沈家云自己端着喝:“我很忙,没有时间想那些。只怕多心之人是你,而今你既回了这里,总要给我指一条路,你要如何?”
“砰砰砰——”她们说话的时候,下头却再一次传来了敲门声。与此同时,冯二的声音,也在外头响起:“开门!阿云是不是来这里了?”
听到冯二的声音,沈家云的身体都哆嗦了一下。刚端上的汤碗里热汤也洒在了她的手背。她惊恐地看向了聂屏书,几乎哀求一般:“嫂嫂,别将我交出去好不好?他会打死我的!求您了!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我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