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站在一边没动,眼眶却红得像是只没糙吃的老兔子。老陈家总共就这么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捧着的,哪里料到回出这样的意外?
半个多月前一听到噩耗,一家人都差点哭晕过去。昨天收到女儿归来的消息,陈先生先做的就是去卧房拿氧气枕,张女士则僵着半天没挪身。
&ldo;小籍啊‐‐&rdo;
阿籍卷在被子里,整个人都拼命的往床头挤,身体缩的几乎成了个球‐‐她已经习惯了在不大的兽皮上翻来覆去,陡然在这么大的空间里,只觉得不安全。
耳朵里听到有人叫名字,她闭着眼睛笑了一下,转身打算伸手去抱。
手指触到手掌却干燥布满皱纹,温热湿润的脸颊直贴到她额头上,还有一股熟悉的染发剂味道……
阿籍睁开眼,母女俩互相都似不认真了。
一个老态明显太多了,流着眼泪的眼窝都深陷进去了。
另一个晒得好似褪掉了一层皮,瘦的下巴都尖了。
两个女人泪眼对泪眼,一时间谁都说不出话来。还是床边的张先生先揩干眼泪,给来查房护士的让开一条fèng:&ldo;老张,先让人家护士小姐做检查。&rdo;
张女士趴得久了,起了好几下才撑起身,一边哭一边笑:&ldo;回来就好,回来就什么都好了。&rdo;
阿籍跟着坐起来,手还任由她抓在手里。
护士量了体温,放上要是的药丸和一只白色小纸盒:&ldo;陈小姐,你昨天全身检查少了便检,今天再准备一下吧。&rdo;
阿籍捂着眼睛点头,护士也不好打扰他们,很快就出去了。
屋子里又是一片哭声。
一家人在病房重聚,明明有说不完的话,却总在重复那几句‐‐吃了多少苦,身上的伤怎么来的,瘦成这样要怎么办?
阿籍任由母亲掀着衣服查看,眼泪揩干了又开始流,再看向一直站着的父亲:&ldo;爸,你坐啊。&rdo;
陈先生红着眼睛点点头,人却还站着:&ldo;你乖,你乖。&rdo;语气像是哄幼儿园的小孩子,连重复了好几遍,这才背过身去用手掌抹脸。
阿籍眼泪更加止不住了,从小到大,堂堂大男人几时在女儿面前这样哭过?
一个早上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紧接着,全身检查、转院手续、送锦旗找救命恩人……事情一桩接着一桩,阿籍根本没有立场拒绝父母的决定,急匆匆上了飞往h市老家的飞机。
可怜天下父母心,要她怎样说服他们,让她留在这里等一个可能都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陌生男人?
回到家,又要忙着应付探问的亲戚和朋友。张女士亲自去她公司领回了未结算的几个月工资,顺便帮她把辞职手续也给办了。
&ldo;你现在瘦成这样,工什么作?&rdo;
阿籍瞅瞅自己裹着纱布的脚板,点了头又摇头:&ldo;妈,那个什么律师你退了没有?&rdo;
‐‐她也是回来才知道的,因为这次汽艇失事,几个职员家属把公司和旅行社都给告了。
张女士摇头:&ldo;退了,可惜了好几千的律师费。&rdo;
阿籍撇嘴:&ldo;不是有拿到赔偿了吗,加上保险金的赔偿……&rdo;
&ldo;刚好够明天去还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