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里一片黑暗,一点光都没有,林尧的视线却能清晰地穿过黑暗,看到里面慕文瑶脸上的那种潮红。他起身走近,就见慕文瑶半张脸埋在被子里,两只手紧紧抱着被子,整个人半蜷缩着,呈现一种极度紧张和防备的姿态。她的角色潮红,一看就非常不正常,嘴里还在念叨着,“不要过来!”
林尧心底说一声“冒犯了”,随即伸手碰了下慕文瑶的额头。烫得像是火烧。她高烧了!慕文瑶强忍了一天,所有的病都在这个时候爆发了,一同爆发的还有她对于昨夜遇到危险以及杀人的恐惧。她到底在昨天之前也只是一个每天996的现代人,昨晚一路上经历这些,她当时还能维持冷静,但是等慕文瑶稍微放松下来,一切就随着梦境和病症一起爆发出来。林尧面色微变,他拧眉。慕文瑶高烧到这个温度,已经十分危险了。再这样放任下去,恐怕不好。但是这里显然没有那个医治环境。林尧看看窗外还深的夜色,又看看床上没有意识的慕文瑶,他很快心里有了决定。林尧伸手去扶慕文瑶,刚一伸手接触她,就见她整个人应激一般,骤然一手抽出一根金簪狠狠向林尧扎过来。林尧眉心微跳,这个女人还挺有警惕心。乱世,这倒不是坏事。他轻松反手化解慕文瑶的攻击,手指轻易地从慕文瑶手里夺过金簪,主要是怕慕文瑶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把自己弄伤了。他刚把金簪夺过来,就见慕文瑶猛地睁开眼睛。她狠狠喘息了两口,明显是在梦里遇到了什么极致惊恐的事情。两秒钟的时间,慕文瑶的眼神才足以聚焦,看清站在自己床前的林尧。以及…他手里那根熟悉又锐利的金簪。慕文瑶本来在梦里被吓到的惊恐情绪在看到那根金簪的同时一下卡了壳。这月黑风高夜,林尧拿着她的金簪站在她床前…那一瞬间,慕文瑶不知道该怀疑林尧是想抢她金簪,还是半夜忽然怒从心起想来报仇雪恨的。她的沉默和那一瞬的瑟缩都让林尧的额角忍不住跳了跳。他都不知道这个女人哪儿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他把金簪丢回慕文瑶手边,“你发烧了,半夜拿着这个不安全。”
慕文瑶其实在刚刚那个念头从脑海闪过就知道,林尧不是那样的人,她不过就是脑子不受控制罢了。“奥。”
她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收回金簪,抿了抿干涩的唇,也意识到自己现在身体的状况。她忍了一天,身体的状况到夜里还是爆发了,但是现在却根本就没有医治的环境。慕文瑶有些羡慕地看着面前的林尧,他早晨发的热,到下午就退了下去,只是用了一点非常简单的伤药,这身体素质不得不说羡慕了。慕文瑶动了动身体,她也只能盼望着这个身体争气一点,明天就能把热散下去。持续的高热实际上让慕文瑶的脑子逐渐不清醒,浑身都非常不舒服,她暗自忍耐着。林尧站在床边,把慕文瑶的行为看得清楚,一看就知道慕文瑶这是想自己扛。他微微拧眉,这么高的温度,再熬下去,能把人烧傻。“你还能起来吗?”
林尧问。慕文瑶却显得有几分木愣,“啊?”
声音传入她耳朵里,显得有些混沌,慕文瑶仔细听也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林尧:“…。”
好了,不用说他也知道了。“得罪了,带你去看大夫。”
林尧跟慕文瑶说了一句,也不管慕文瑶现在是否听得懂,他直接伸手去拉慕文瑶。慕文瑶现在整个人浑身都是软的,她有些难受的蹙眉,但是她还记得林尧是可以信任的人,还记得自己身处很危险的环境,所以愣是没出声,任由林尧把她拉了起来。林尧看着她这个坐不住站不稳的样子,眉头拧得更紧了。他深觉有些麻烦,看她这样子,走是肯定走不了了。但是林尧最终还是伸手,把慕文瑶背了起来。趁着夜色,他拿好东西背着慕文瑶,走出房门之际,他有些不放心地低声对身后的人道:“待会儿别出声。”
林尧也顾不得慕文瑶听没听懂,脚步轻盈快速地顺着山林往村外走。被他背着的慕文瑶这句话还是听懂了的。索性她晕归晕,还记得危险和别出声的意思,她闷闷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夜色深了,正是一天中人睡得最沉的时候,连村口守卫的小兵都打起了瞌睡,林尧绕过村子并不难。绕着走到村口的时候,林尧的脚步一顿。他看到了被绑在村口的一匹马。马并不多高大,但是显然,已经足够做一个脚力了。林尧心念一动。天亮以后,那些人迟早会发现后面院子少了两个人,那再少一匹马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么想着,他悄无声音接近那匹马。出了村子往镇上走的官道上,一匹马载着两个人在夜色中飞驰。出村子有一段距离林尧才带着慕文瑶飞驰起来。慕文瑶坐在前面,迎着冷风,整个人有些东倒西歪。她后背靠在林尧的胸口,被他两手环着才勉强没有栽倒下去,但是整个人也被迎面的夜风吹得脸色发白。林尧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骑着马,胸前慕文瑶不住向他靠近蜷缩的动作另他不适地拧眉,但是在马上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更快地骑马往镇上走。像这种小山村,肯定不会有大夫,最起码也要去镇上才能找到真正的大夫。林尧目前也无法判断这里是哪里,只顺着大路找到了最近的镇子。进镇之前,他看到了镇外的牌子——云关镇。纯阳县下属云关镇,位置比较偏远,不是什么重要位置,这里应该不会布置追兵。为了安全起见,林尧还是把马绑在镇外,自己背着慕文瑶找到了镇上的医馆。林尧直接闯了进去。可怜住在医馆的老大夫,半夜忽然被人叫醒,一眼看到一个两头八肢体的人,差点儿没半夜撅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