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钰不答,只见他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记,写下了重重的一笔。
“大哥,这颜色可还满意?”
“满意!”霍钟一边赞叹一边深吸了一口气,他又说,“二弟不觉得这带血的气味教人神清气爽吗?”
霍钰点头,趁霍钟还没变卦,他赶紧将檄文填满呈上。
“甚好。”霍钟如同拿着一件上古宝物,爱不释手,啧啧称奇,“只消盖上你和二娘的印章,摁上你俩手印,便可贴于府门前。”
他没有收起来,而是将檄文再度交到了霍钰手上:“二弟,稍后去见二娘时,你便把摁手印的事儿一同办了吧。毕竟二娘最喜有始有终了。”
去二娘房中的路上,霍钰一步更比一步沉重。
这条路,他走了十数年,纵使闭着眼都能走对每一个岔口。从要人搀扶的学步婴孩走到今日高大身量,他万万料不到,他要走回一无所有,还要连累他的娘一道受苦。
当初他来劝娘高抬贵手,似乎走的也是这条路。
因顾及手足之情,因厌恶自相残杀,因怀念孩提时光,他总是搬出佛家那一套说辞,或动之以情,或晓之以理。
他不希望将事情做绝,总想着一切留有余地、保有表面平静。
不曾想府中只有他一人这么想。
“为何不去科考!”霍钰一进屋,一直奄奄一息的许梓君便从床上扑了下来。一旁的婆子还以为她快没命了,没想到竟是存了力气要教训儿子。
霍钰被她一身落魄惊到,他自小到大,从未见过许梓君如此不修边幅。跑去扶她的时候霍钰甚至扎了一个趔趄。
“娘,如今还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
“苟延残喘,不如不活!”她从来要强,成王败寇她认了,“可你怎么能不分轻重!你尚且年轻,又有过人文韬,入了仕途还有你表舅倚仗。钰儿,到那时你还愁不能为我报仇吗!”
霍钰不知她竟还在梦中,眉头皱紧,叹了口气。
“你表舅怎么了?他当真弃我们而去!?”
“表舅为人谨慎自保,娘,你该是知道的。”
“我……我们同他不是自己人嘛。”许梓君低低地念了一句,就像在对自己说话。她一直以为霍钟是故意激怒她的,没想到都是真的。这样想来,比起霍钟,或许她表哥才是最可怕的。
“那还琼呢!”她忽地想起,抓着霍钰的手臂,五根手指快要掐进他的肉里。
“她真的被配给别家做小的了?”
霍钰无奈地闭了闭眼睛。
“还琼、还琼、还琼……钰儿,你去救她!你快去救她!”许梓君怒火攻心,一边说一边将霍钰拼命地往外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