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不能。
“若是不哭,我这一生都要毁了。”许还琼甚至开始恨当初那个自己。若是她心性再烈一些。能毅然决然抛下家族跟着钰哥哥一道去别处,哪怕流亡时艰险无数;又或是出嫁之前对着父兄以命相挟,保住自己少女的稚嫩。
今时今日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至少——她不必将自己所谓的学识谋略用在亲近人的身上。
她想不到,箩儿就更是想不到。以为许还琼得了好归宿,自个儿也能跟着水涨船高,却没想到变成折翅笼中鸟。
“姑娘,您都哭了这么久了。真的有用吗?”
这是霍钰第三回踏进郡主别府,他私心希望,这是最后一回。
郡主之子离世的阴影没有随着那场葬礼离去,白色绢花犹在四处系着。头顶像有看不见的乌云,一层层叠起,一阵阵下压,逼得人心慌憋屈。
闻人椿说许还琼在糕点里夹了一张纸条,上书“救我”二字。他忽然有了具象。
就像百花争艳图顷刻间被夺去所有色彩,只留黑的白的,等着年岁往下推,灰尘将其覆灭。
救。
自然是要救的。
可,年迈的郡主、年长的大娘子,都不曾是他打过交道的类型。他对女人实在是格外没辙。
郡主大抵是看不上他这位年轻人,正厅里只有大娘子孤零零一个。她坐在最里头的主位上,整个人隐于暗处,一丝光照都没有。
“是妹妹家的表哥呀,可真是上心,前些时候不是回明州了吗。”她冷冷地说了一句,挥挥手,命人奉茶。
霍钰有求于人,出师又是名不正言不顺,便也没有草率落座。
“舅舅关照我生意,如今他年纪大了,不堪长途,我理应替他分忧。”
“忧?”大娘子重重点出一个字,“偌大郡主别府,不愁吃喝,身披罗缎,何来忧愁?”
“您误会了。不过是一纸调令将舅舅派去明州,亲人分隔,实在想念。”
“我看是瞧我们老的老、弱的弱,早早落井下石罢。”
“怎么会?表妹娇贵,听闻她失了夫君日夜啼哭,想来在府上给郡主、给大娘子徒添不少伤感麻烦。”
“无碍,我与我的老婆婆年岁大了,耳朵也都各自不好使了。由着她哭吧,只要她是为了死去的公爷哭的,也算有心了。”
正如此前许珙带来的消息一样,大娘子是明摆着油盐不进,莫说这些小辈上门,怕是许大人亲自来都未必能瞧到一个好脸色。
“可人哭坏了身子总是要人照顾的。大娘子又要操持家务,又要打理郡主府的产业,怕是辛劳不已。不如……”
备好的“诚意”还没交代,那厢许还琼知道霍钰来了,已经拿着帕子往这儿走来。
“表哥。”情绪在喉咙口滚了好几回,她才愤恨开口:“告诉父亲,不必让许府任何人再来!由着她无耻威胁,实在是脏了父亲与哥哥们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