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倩倩复又咳嗽了一声,这下掌柜终于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丁倩倩头一遭来当铺,心里有点怯场,也不知道这一行的有没有什么规矩,该怎么举止表现谈吐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不是那种可以随随便便欺负的新人,不能随随便便压价——
但事实证明,丁倩倩实在是想太多了。
掌柜隔着厚重的老花镜片,上下打量了一眼丁倩倩,脸上的神情说不清是不屑还是冷漠。
他虽然客气地问了句客人要做什么买卖,实则只是扫了一眼就已经把眼前的人拎得清清楚楚。
鞋底带泥泞,说明是从山路跋涉而来,应该住得极其偏远,总之不是这镇子上的人。看她满头大汗未喝上一口水,想来在镇子中也无亲戚朋友,更没有可投靠落脚的地方。
想到这里,再一瞥丁倩倩身上破旧的衣物,掌柜心里哂笑一声,表面上不动声色地问道:“客人要典当什么?”
没想到丁倩倩拿出了一包比她身上穿的衣服更加破旧的衣物,竟对掌柜开口:“典当旧衣服,行么?能当多少钱?”
一时,场面上一片沉默。
就连后面听闻了这段对话的正在搬运东西的伙计也忍不住扭头过来,对丁倩倩投以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掌柜的斟酌了一下,比较客气地开口:“客人……”
他的语气颇有为难地停顿了一下,似乎后面的深意等待丁倩倩自行挖掘。
可丁倩倩用不舍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这包衣物露出来的灰扑扑打过补丁的一角,仿佛看的是金织雨花锦、双喜留仙裙,目光里全是菱锦绸衫与杭绸锦袍的倒影,满目的不舍、满目的留恋,像是要将稀世好宝贝全部都葬送了的疼痛。
“掌柜,若不是遇着了一些急事,手头比较紧,我是断然不会把它们给抵押出去的。”
顿了一下,丁倩倩又补充:“将来的某一天,我一定还会将它们赎回来的,望掌柜悉心保管,千万别弄丢了物件。”
一时间,场面又是一片难言的沉默。
掌柜上下打量着丁倩倩,似乎想判断她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他虽然只是个店铺的主管,但这家“百顺合”可是坊间赫赫有名的大招牌啊——
幕后股东是当地颇有财力的王家,近些年涉及布料、赌场、药阁生意,光是“百顺合”这个招牌就有分店若干家。镇子里的人都是听过名气的。
他这个大掌柜,平日里也是与不少贵人打过交道,接手过奇珍异宝无数,鉴宝的眼神也练得刁钻了。
可他却还是头一遭敢这样大摇大摆走进来,典当一堆破旧布料的。
背后的几个伙计面露不快,彼此间都交换了一个眼神。
倘若丁倩倩可以解读出这些眼神,那么此刻她接收到的信息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