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摆好在门口,然后试着敲了敲这一年多来未曾窜过门的同事房门,没有反应。
我坐了电梯下了楼,在宿舍大厅的玻璃门前,我看见了玻璃门边张贴的告示。
“近期内禁止未登记访客拜访和入住,一旦发现请远离并且报警,他们有可能来自疫情传播区域!
---中庄居委会”
我侧头寻找是否还有其它的告示我没有看见过。果然,一张粉红色的A4纸贴在了大厅的告示板上,覆盖在之前发旧的其它通告上。
“我市将于近日到1月15日前进行入室查访工作,届时将由联合清理队员会同三叶草配合进行登记。各个街道的入室时间为:12月31日上午9点-12点:上庄,下庄,含许村,闭合,莲花,1月1日上午9点-12点:中庄,双抛桥,金山。。。”
我站立不动的看了两遍,然后我套上衫帽。
毕竟我不是真的要出去,全市已经执行了宵禁的政策,我出去的话,遇到巡逻的部队或者三山警察的机会就会很大,他们会送我去哪里,我不得而知,宿舍再怎么冷清,也还有温暖的被窝。
我推开了大门,冰冷的风吹了进来,从我的肺里滚了一遍又一遍,这样的味道和房间里不一样,冰冷的,夹着一丝丝的湿润。
我站在台阶上,朝着两边望去,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路灯孤零零的闪着灯光,没有车子,没有行人,只有不远处的楼房里,万家灯火。
此刻,我多想回到父母身边,把这些年在外打拼的所有烦恼一股脑的放在这里,然后回到家乡。
三山市冷清到让我陌生,就连空气中的冰冷份子都在提醒我。
我的脚步不敢再朝前走一步,我担心的事情有些多,我只是想出来透个气,假装和往常一样,沿着附近的公园散个步或者跑步。但是只是假装,我眼睛看着公园的范围,我的脚步却一步也不敢离开宿舍大楼的玻璃门边。
我瞄向喜多多便利店的范围,那里没有广告灯闪烁,他们都很默契的停业了。
前方的贝壳加油站的灯依然亮着,也许没有人关掉它,它就这样从早到晚的亮着。
我依稀的听见了几声警笛声飘过,我正在侧耳倾听寻找它的来源。
漆黑的夜空,突然出现了一声响亮,我抬头看去,五彩斑斓的星光洒在漆黑的夜幕里,那是节日里才能盛开的烟花,它飞升到了漆黑夜空的最高处,然后绽放开来,星星点点,光彩夺目,继而转瞬即逝。
我不由得激动的看着天空,目不转睛的盯着下一场绽放,但是等了很久,再也没有见到了。
然后我把目光又回到了前面的公园,郁郁葱葱的黑色林木阴影下,我看见了两个人影穿梭而过,就在一个路灯和下一个路灯交汇的小道上,那个留有一点缝隙的光芒处。
她苍白的脸孔抬头看了一眼,我和她对视的那瞬间,我的脚步朝着身后退了一步,背后贴在了冰冷的玻璃门上。
她背着背包,提着跨袋,一手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我知道她看见我了,她急忙慌张的朝着公园深处的加油站方向走去。
我不怀疑我看见的人,是难民中的一员,我甚至害怕她们朝着我跑来,但是他们还是消失在黑暗中,她们也许看见我手里拿着电话,她们也许害怕我报警。
我从来不觉得难民离我有多近,但是我却看见了,于山隧道即使戒备在森严,但是四周的崇山峻岭也无法全部安置上铁丝网和隔离带,甚至电网。
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我没有心思思考着这母子二人将会去哪里,在这样寒冷的夜里会在哪里落脚,三山市是否有人能够接纳他们,她们会不会遇到宵禁的巡逻车队或者警察,或者CM。。。
我更担心的是,难民看见了我,会不会朝着我走来,甚至要求我收留他们,或者施舍他们。
我该不该拒绝?
我推开玻璃门进入了宿舍大厅,我张望着这扇玻璃门,我害怕更多的难民发现我的存在,虽然只是我的臆想,但是我知道他们缺什么,他们缺一个温暖的床,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他们缺一个安全的归宿,他们缺少温热的食物。
我赶紧回到我自己的房间里,落下了所有的窗帘,至少让光不至于透出去。
“呆在家里几天,手机都忘记充电了,今天和老爸喝了点酒,没看见你的短信,还好吗?”
我在上楼的空档,收到了小明的留言。
“挺好的。”我打着字,回复了他的留言,我不知道该回什么,于是我打下:“我刚才似乎看见了难民。”
“你出门了?你不怕被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