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叶敏玉立刻就僵住了。怎么回事?已经打草惊蛇了?少庄主说话这么直接,他反而不知如何应对才好,是继续装傻下去,还是干脆开打?叶敏玉额上直冒冷汗,不由自主的朝周琰望过去。周琰却是神色如常,伸手替他拭了拭汗,笑说:「病中的话岂能当真?我这师侄是病糊涂了,所以才会胡言乱语,你不必放在心上。」叶敏玉听得睁大了眼睛,简直怀疑自己仍在梦中。他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突然间天翻地覆了?「师叔,你当真认为我是在说胡话?」其实只要周琰一个眼神,叶敏玉就能猜到其中有无内情,应当如何配合他了。偏偏周琰并不看他,反而转头瞧向那少庄主,道:「你前天夜里对我说,看见少庄主跟一个黑衣人在假山后密会,但事实上,他是昨天晚上才刚回来的。」「昨晚?他在庄内出入自由,要装成昨晚才刚回府,自是轻而易举的事。」「你不明白,他昨夜并不是从大门进来的。」「什么?」「熟识他的人才知道,他向来有个毛病,夜里回府从不走大门,而是喜欢从墙外跳进来。十年之前,我来白云庄偷酒的时候,就是这样遇上他的。」周琰一直没有回头,从叶敏玉的角度看,只能瞧见他凝望着那人的背影,「我昨天夜里故地重游,亲眼看着他从墙头跳了下来,所以……」「所以你认定他是真的?」叶敏玉听到这时才明白了来龙去脉。周琰尚未答话,那少庄主已先开口说道:「白云庄又非等闲之地,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混进来冒充的?周兄认不得我也就罢了,难道庄内这么多人也都认不出来?难道连我的父母妻儿,也一并被我瞒骗了?」叶敏玉窒了窒,一时说不出话来。其实这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若说这个少庄主是假的,那他是如何瞒天过海的?而真的少庄主又在何处?「但是那天夜里,我的确在假山旁听见……」「或许是你病得神志不清,将梦中的场景当成了真的。」「师叔!」周琰总算回过头来,却只是轻轻帮他压好被角,道:「你应该好好养病,别再胡思乱想啦。」睡梦中,他握着他的手这么温暖,为何现在完全变了样?叶敏玉忍不住去抓周琰的手,但周琰恰好起身离开,他不小心抓了个空,软绵绵的身体失去平衡,差点从床上滚落下去。亏得周琰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他的腰。「师叔,」叶敏玉喘了喘气,觉得头又晕了起来,勉强说道,「真相未明之前,你不要轻易信他。」他并不怕自己被误会,只是担心周琰遇险。周琰慢慢将他放回床上,蹙着眉不说话。倒是那少庄主冷笑道:「周兄若不信我,那也无妨。反正我过两日就要出门了,周兄大可不必同去,好好照顾你的师侄吧。」说罢,当即要拂袖而去。周琰脸色微变,目光似乎颤了颤,连忙叫道:「等一下!」他看了看仍在病中的叶敏玉,又瞧了瞧冷若冰霜的少庄主,犹豫片刻后,终于开口说道:「师侄既然不信,那我就再确认一遍,希望少庄主不要介怀。」「喔?怎么说?」那少庄主挑一挑眉,等着听他发话。周琰静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叫出他的名字:「林攸,还记不记得十年前,我去青狼寨之前的那个晚上,曾在你窗外站了一宿?你关着窗子不理我,直到天快亮时,才开窗看了我一眼。」那少庄主「唔」了一声,道:「我倒情愿不记得。」「我当时曾对你说过一句话。」「你要我现在说出来?嗯,你那时说的是……」少庄主虽在跟周琰说话,眼睛却瞧向叶敏玉,一如既往的傲气十足,一字一字的说,「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叶敏玉像是被人当胸击了一拳,陌生的痛楚一下子袭上来,让他觉得天旋地转。单看周琰眼底漾开来的光芒,就可猜到那少庄主说得一字不差了。十年之前,他是这般心意。十年之后,他依旧痴心不改。是真是假根本无所谓,只要那人勾一勾手指,即使刀山火海,他也会去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出言相劝?叶敏玉觉得心里气闷得很,张了张嘴,竟连说话的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直直的望向周琰。周琰目光一动,慢慢伸手覆住了他的眼睛,柔声道:「你说了这么久的话,也该觉得累了,快睡吧。」叶敏玉摇了摇头,根本不想入睡,但他实在太累太累,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