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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太阳的冬日午后,冷冽的寒风卷着发脆的枯叶从寥寥行人身边扫过,立于转角处的道路反光镜映出萧条的街景。爱丽丝轻缓地抚摸着这只正端坐在自己面前的三花猫的背脊。
风把她暴露在外的脸和手吹得又红又冰,小巧的鼻子底下还挂上了丁点亮晶晶的水光,但爱丽丝的动作依然没舍得下。
在即将过去的一年里,爱丽丝曾经短暂地得到了一只毛茸茸的小鸟球、一只黑漆漆的大杜宾、一只高冷得看谁眼神中都带着三分轻视三分不屑四分薄凉的白加黑小边牧。
就小动物的饲养经验而言,曾经照顾了一个月小鸟和三个月小狗的爱丽丝,哪怕放眼整个并盛小学的低年级部,那也肯定是傲视群雄的存在。
可如果有热心小记者用卷起的课本当做话筒,对爱丽丝进行采访,问她:那你照顾了这么多小动物,家里一定很热闹吧?
这位总是被家里人打扮得干净漂亮的蓝眼睛小淑女,绝对会在瞬间变成一个委屈至极的流泪猫猫头。
是的。
纵使善良热心且负责的周防爱丽丝累计照顾了一个月的小鸟、三个月的小狗,但时至今日,她也依然是个孑然一身未得一宠的小朋友。
虽然不能说她完全没有得到任何回报,可每当她这种向家长保证过的、“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捡回来的小动物一辈子”的决心被它们的无情离去所挫败,爱丽丝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难过。
得知小白也变成人离开了吠舞罗的那个早上,养了它三个月却很少能被对方友善对待的爱丽丝终于迎来了大破防——前两次送走毛球和大黑她没这么伤心是因为,它们一个一直在回到主人身边后也持续不断地给爱丽丝送来了礼物,另一个则是展现了相当的区别对待——大黑不乐意给周防尊摸,却愿意给爱丽丝摸,而且他还经常陪她出去遛遛。
不像小白,每次出门遛弯都表现得十分不情愿,也很少会愿意乖顺地呆在一个地方任爱丽丝撸他的毛。
于是深感自己一片真心都喂了狗的小家伙趴在爸爸的怀里,哭了三个小时才停下。而根据当时在一旁围观了全程的千岁洋和出羽将臣的统计,在此期间,爱丽丝说了18次“我再也不养小狗了”、4次“我讨厌小白”、5次“小白是世界上最坏的小狗狗”
以及“小白是不是一直都很想回家”与“我不该说他是世界上最坏的小狗”,各1次。
“他x的,当时听得我的心都要碎了!”向其他人转述时千岁洋忍不住抹了把湿润的眼角,他不顾自家二把手的瞪视,义愤填膺地将手中的冰川纹酒杯重重撂在玻璃桌上,咬牙切齿道,“那个叫芥川龙之介的家伙,最好别让我遇到他!不然牙都给他打碎!”
他说完还对着空气挥了两拳,让八田美咲这个热血少年跟着拍案而起,颇有“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去搞他”的架势。
“虽然不想扫兴,但你们两个加起来还真不一定能打过那家伙。”从吧台后走出来的草薙出云往他们两人的后脑勺上各来了一下,心疼地收回自己的酒杯,随后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你们可别犯傻去找他的麻烦哦,在横滨港口黑手党是货真价实的地头蛇——八田,你忘了以前还吃过他们的亏了吗?”
这事委实有些久远,草薙出云要是不提,八田美咲自己都快忘了。
那是爱丽丝刚被捡回来的第二天,他们只知道她有父有母却被抛弃在游乐园。为了帮她打听父母的消息,八田美咲和镰本力夫一路溜到了横滨,结果跟港口黑手党的几个小喽啰对上,不小心惹了军警,还被抓起来扔进看守所关了差不多一星期——草薙的神通在那边很少能管用。
那座不夜的港湾城市拥有仅次于东京的经济水平与远高于东京的犯罪率和死亡率,也因此被贴上了诸如“法鞭难以触及之地”“魔都”的标签。
然而饶是光明与黑暗对立并存的现实让它看起来如此的割裂,每年却依然有数以万计的亡命之徒和游客如同沙丁鱼群般地汇入其中。
“知道了。”八田和千岁苦闷地叹了一声。
而自那之后,吠舞罗的人再也没在爱丽丝面前提起过和宠物有关的话题。
甚至每当他们换台换到萌宠纪录片,都会条件反射般地立刻按下切换键,再悻悻地看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小姑娘,祈祷她刚才没有注意到电视上的画面。
好在时间是可以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
渐渐淡忘了彼时伤心难过的周防爱丽丝,今天也在家长老师们的小心呵护下健康茁壮地成长着。
她说想看猫,原本今天负责来接她的镰本力夫也想跟来,但爱丽丝说想自己去看,镰本力夫纠结一番,最后还是在爱丽丝的坚持之下捂着心口先行离开了。
——被爱丽丝不需要的感觉对他们来说大概很致命
伏黑惠叹了声气。
虽然从前有在宠物医院见到过小猫咪,但会去医院的猫大多都是病恹恹、又或者是因为突然换了个环境变得激动不安的样子,它们表现出来的攻击性和从肉球里亮出的尖爪让爱丽丝连笼子都不敢靠近。
所以这还是爱丽丝第一次见到这么生机勃勃又亲人可爱的小猫咪。
它虽然没有吃她给面包,但还是从(对爱丽丝而言)高高的围墙上跳下,轻巧无声地落在她面前。
然后,在爱丽丝的注视中,这只看起来油光水滑的三花猫,喵喵叫着在她的腿边蹭了蹭。
“伏黑!!!你快看!”爱丽丝欣喜又激动地压低声音朝身边的伏黑惠喊道。
被蹭的不是伏黑惠,本就早熟的男孩很是淡定地“嗯”了一声:“我看到了。”
“它蹭我了!”
“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