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慕容衍又出宫入府。
远远望见主院的灯已熄了,纥古里心里都忍不住暗暗叹息一句:“也不知总是这样热脸去贴个冷屁股,是为个什么……”
掀开被角,小心翼翼地将人收拢进怀中,低低地试探了一句:“还在生气啊……”
怀里的人呼吸浅浅,也不挣开,也不回应。
慕容衍讪讪地,兀自继续道:“我并非看上了燕蘅,只是……除此之外,确实拿燕家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前脚刚信誓旦旦说自己心里只装着她一人,回头就采纳了董垩的建议,试图将燕蘅纳入后宫。
为了分郁审言的权,他如今置郁审言为左相,擢拔了董垩为右相。这是心里为着郁审言当初站在慕容淙那边,力荐迁都的事儿没咽下呢。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所喜,莫敢不从。”这一句说的,无喜无怒。听得慕容衍越发心虚。
“庆之,你若真是看上了她,纳入宫中,反而没什么。如今为了收拢兵权而迫她至此,却是真失了君王气度了……”
才一根食指绕着她一缕青丝把玩的一脸不正经的慕容衍闻听此言,眼中忽而敛着深光,手指顿了一顿,却作一笑:“你倒是大义……倒是愈发有贤明皇后的样子了。”
“都是女子,今日见她这样,不过感慨身世,若你觉得我说话僭越了,干涉了朝政,便处置我罢……”
她给他来这么一句,他倒是一时不适应,愣住了。默了一默,又道:
“你这样为燕蘅仗义执言,倒不知她领不领你的情。”说完,似是而非地一嗤。
要不说帝心如渊,才是绕在争风吃醋上头,她说了句真话,又开始疑心她勾连燕家?卖人情?
“她领不领我的情,有何关系?我不过今日与她一面之缘。你领我的情,即可。”
这话倒叫慕容衍罢了手,捧过她的脸,细细端详起来,仿佛要看透她这话有几分真心。
“你如今,倒真是越发为我着想了……”
“我尚且要靠着你做一朝宠妃,狐假虎威,可不得好好为东家考量?”
“我怎么觉得你忽然,乖顺了许多?像变了个人似的……”
瑾穑默然。
那夜,一抹飞红折在董在渊那玉树临风的眼角,他半醉半醒地倚窗而立,软腻嗓音哑道:最是抓人挠心的,不是什么倾世容颜,绝代风华,而是那份让人捉摸不透的不安。惟有那若即若离,似得非得的不安,才能让人揪心挠肺,坐立不得。贵人眼前,盛宠正隆,但要长宠不衰,便要叫人不安。无论好色与否,他都是个男人。只要是男人,便拒绝不了。别人没有的你有,别人给不了的你给的了,试问,叫他如何丢的开,放得下?
这眉宇间的无限缱绻,手把手地教她魅宠之道,竟看得她心里一颤,生出惊心动魄之感。她忽而就有些懂得了慕容溪和这满城贵女们的疯魔,董壑这样的男人,真真是妖孽,专为蛊惑人心而来的吧……
目下,她是他最亲密无间的伙伴,合作无间,心灵相通。倘若有朝一日,他们为敌,她不敢想象,后背生出一股森冷之感。
总之,是董壑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在这但见新人笑的后宫,如何不被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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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泰二年,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