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伍举见她犹豫,走过来,低声道,“问些话,看看何人合适。”
“这些都是能干的人。”囹吏亦道,“都是商奴,有的跟随商队去过各国经商,有的曾为馆人。”
“馆人?”阡陌道,“何人曾为馆人?”
片刻,有两人站出来,阡陌看去,打量着他们,问他们曾经在哪里做馆人。二人回答说,他们都是陈人,在郊野的馆驿中为馆人。数年前,楚人伐陈,将他们俘来楚地,投入囹中为奴仆。
阡陌默然,谁说世界上的不幸都是各有不幸,他们和她,遭遇明明很一致。
她的钱有限,不能凭着同情心乱花。这两名馆人有管理经验,自然优先,阡陌再看向剩下的人,又问,“谁人识字会算?”
只有一个人回答,阡陌看去,却见是个约摸四五十岁的人,面容消瘦,身材有些矮小,神色却有几分精干。
阡陌想了想,给他出了道算数题,又问了些他的经历。那人算得很快,思维亦颇有条理,他做过商队首领的副手,对经商之事颇为熟稔。
阡陌问伍举的意见。
“言语倒是无差,可他长项在商旅,并非经营逆旅。”伍举说。
“逆旅亦是为商,且日常所接纳之人,大多行商,二者乃是互通。”阡陌道。
“此人,我以为不可。”这时,囹吏插嘴道。
阡陌和伍举皆讶然。
“为何?”她问。
“这是个罪隶。”囹吏鄙夷地说:“他杀了商旅头领,因而获罪。”
“我杀他乃不得已!”那人突然眼睛发红,望着他们,“小人一向安分守己,可那恶人觊觎小□□子,欲行不义之事,被小人撞见,故而失手打死!”
囹吏看他顶撞,作色,“岂敢无礼!”
那人却忽而下拜叩首,泪如泉涌,“小人什么都会!经营算账,只求带小人出去!需爱热播无父母,妻子病重,儿女尚幼,若可让小人见他们一面,当牛做马亦是甘愿!”
囹吏大怒,正待叫人押下,被阡陌阻住。
她看着那人,问,“你叫何名?”
“娄狐!”
“娄狐,”阡陌正色看着他,“我可带你出去,但那些暴虐之事,不可再犯。且你方才所言,若有半点虚假,我仍将你投回此处,知晓么?”
娄狐望着阡陌,神色大动,忙叩首再拜,连声道,“小人敬诺!小人绝无半点虚言,若有,听凭处置!”
阡陌看向伍举。
伍举看着她,面露微笑,接着,对囹吏要了这三人,立契付钱,带着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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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陌不能把这些囹人带回官署,只得再次拜托伍举。
伍举十分自然地答应下来,看着阡陌,意味深长。
“你说你不曾做过逆旅,如今,我倒有些不信。”他说。
阡陌赧然,道,“我确不曾做过,只是近来想得多,总要考虑到各处。”
伍举颔首,似乎想起什么,道,“你先前托我修整房屋,说有图依照?”
阡陌答道:“正是。”说罢,她从牛车上取下一个包袱,递给他。伍举接过,却见是几块尺来见方的木板,上面画着房子的图,竟是栩栩如生,好像真的一样;细节之处,还在旁边写着小字标注。
伍举看着,只觉叹为观止。
“你画的?”他问。
阡陌点头。
“用完了送我可好?”他带着玩笑之色问道。
阡陌莞尔:“大夫若喜欢,尽可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