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士亦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何人所授?”子由问。
“无人教授,”那射士挠挠头,说,“小人自幼习的。”
“你这弓也好。”子由将他的弓接过来,拉了拉,称赞道,“是一把良弓,何处所得?”
“这弓亦是小人自制。”射士道。
子由讶然:“你是何名氏?”
“小人名养由基!”射士昂首答道,眼睛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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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陌跟着楚王,一夜未睡。如今虽然事情完毕,她也很疲惫,却仍旧无法安歇。
楚王见她怔怔的样子,又有些不高兴。
他把她的下巴抬起来,瞪着她。
“我都不曾杀他,你还不满意?”他撒气道,“我来当那舒芒算了,反正这楚王当得再好你也不在乎。”
阡陌很是无奈,看着他,头一次没有反驳。
“怎不说话?”楚王等了一会,懵然。
“说什么?”阡陌道,“你确实做得好。”
楚王“哼”一声,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阡陌笑笑,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
“侣。”她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颈窝上蹭了蹭,深吸口气,“你总说我挂念别人,但你可知晓,别人与你有何区别?”
楚王也抱着她,温香软玉在怀,心情好了些,却仍是瘪了瘪嘴角。
“有何区别?”他问,“莫说你也时常牵挂着我。”
“不是。”阡陌抬头,看着他,目光认真,“侣,如果你是芒,我此时不会走开,更不会让你觉得这世间没了兄长,便是孤独一人。”
楚王愣住,看着她,忽而心中一热。
“胡说什么,他怎可与我比。”他佯怒地在那唇上咬一口,脸上却笑意满满,再也收不住。
阡陌亦笑,耳鬓厮磨,享受着难得的温存。
她曾经为了芒纠结不已,可是如今,心中的那些彷徨,在经历一番波折之后,倏而不再扰人。她信赖着面前的这个人,他也信赖着她。就算这只是一时的甜美,就算后面还会有风雨,至少他们在真心相待。
觉得没有什么面对不了的事,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勇气吧?
阡陌把头倚在他的肩上,环着他的腰,忽而觉得,自己也同样渴望着永远把他留在身边,同样需要一根麻绳……
数日之后,士卒们修整完毕,舒公派人来接管了棠地。
楚王亲自祭告了上下远近之神,又为战死的士卒招魂行丧礼。阡陌也没有闲着,帮着医师给伤卒包扎伤口,尽力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楚人已经准备好了回程的事,大船在河岸连绵一片,而其中另有几艘,来自扬越。
楚王从丹阳出发之前,已经派人送急信给扬越的酋首,告知伯崇和芒的事。
酋首即刻派人前来,在前两日到达了棠。
楚王不允许芒和追随之人留在舒地或楚国境内,使者将酋首的意思告诉了芒,想让芒跟着他到扬越去,芒没有拒绝。
阡陌闻知以后,立刻来见他。
“你想好了?”她问,“去扬越?”
“嗯。”芒颔首,手轻轻地拂在一副棺椁上。这是几日来,他与甲昆等人一起动手做的,收敛伯崇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