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深拨开钟衡放在他肚子上的手,翻了个身,显然是不打算答应了。
钟衡却把他翻了回来,再次用掌心贴住了祝深的胃,威胁道:“不然我就告诉老爷子。”
这实在不该是钟衡会说的话,祝深皱起了眉,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你会告我的状吗?”
“可以试试。”钟衡按住他腹部的手渐渐用力。
隔着一层衣料,祝深也能感受到钟衡掌心的温暖。
祝深只好重重地“嗯”了一声,尽管这一声听起来像是“哼”。
钟衡无奈地笑了,另一只手覆上他的眼睫,低声说:“睡吧。”
祝深被他这低醇的声音哄得竟真起了睡意,可他随即又睁开了眼,眨了眨,记起自己已经断药很久了。
他仍时断时续地做着那个困厄住他许久的噩梦,他都已经习惯周围的色彩,习惯濒死时候的感受,也已经习惯去与噩梦抗衡了,反正每一次梦里天堂湖的水都不至淹死他。
只是,在身边有人的时候,他总是不敢踏踏实实睡去。
譬如昨晚,仍克制着自己不要做梦,不要吵醒边上的人。
有人在,就无法卸下心防,将声嘶力竭的最丑陋的一面暴露给他看。
祝深在钟衡的手心里眨眼,钟衡被他的长睫搔得有些痒。
“我可能会做噩梦。”祝深轻声对钟衡说道。
钟衡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他在顾忌什么。
“不会。”钟衡的手未移开,声音有平添了几分哑意:“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你要是溺水了,我马上救你上来。”
祝深鼻尖微酸,思绪恍惚,最后竟真被这句话哄得睡着了。
他这觉睡得很香,足足睡了九个钟头。像是一个疲惫的旅人,姑且卸下了身上的重担,只管痛痛快快地睡到尽兴。
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发现钟衡在书柜边上看书,戴着的便是他的那副金丝边的眼镜,看上去深沉又禁欲。
直到祝深下了床,钟衡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摘了眼镜,合了书页:“好点了吗。”
“不疼了。”祝深往他手中一瞥,是本经济学的书,又是他看不懂的领域了。
他兴致寥寥,抬头望了望,发现钟衡的书柜竟如此之大,一壁都是。
昨晚光线太暗,几乎未察,今天再看,上面将书按照不同领域分文别类地放好,种类繁多,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不少艺术方面的书,可见钟衡涉猎之广。
祝深发现了本他一直很想看的油画鉴赏,于是将手搭在了一层书架上,轻轻地点了点,回头问钟衡:“那个可以借我看一看吗?”
钟衡面色一变,眼睛紧盯着他的手,很是紧张的样子。
“可以。”钟衡回过了神,忙站了起来,为他取书,神情看上去似是有些慌乱。祝深心满意足地拿到了他想要的书,也就没有再理会钟衡的古怪了。
“下去吃饭吧。”钟衡说。
祝深捧着书下了楼。
已经下午三点了,方姨锅里小火煲着汤,就等着祝深醒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