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把枕头还我,&rdo;我说,&ldo;快走开,香烟在桌上。&rdo;
我被自己的喊声完全惊醒了。我坐直了身子。
不知什么地方传来狗的有气无力的叫声。
老婆子在隔壁打着鼾,有点吓人。
我猛然意识到我现在呆的地方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借着模糊的月光,我看见地上躺着枕头,还有从衣橱里掉下来的脏东西。我想这样老婆子准会要我的命,便连忙站起身来。地板上冷冰冰的。
鼾声停了。我感到一阵寒冷。地板嘎吱嘎吱直响;角落里发出劈劈啪啪和沙沙的响声。老婆子一声尖叫,震耳欲聋,接着又打起鼾来。
我捡起枕头,扔在沙发上,掉下来的脏东西散发着狗身上的气味。挂衣服的架子一边耷拉下来了。我把它重新放好后,开始捡地下的旧衣服。我刚要挂最后一件,架子又掉下来,沿着墙滑了下去,只有钉着钉子的那头还挂着。
老巫婆的鼾声又停了,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不远处,有公鸡在大声啼鸣。真该死,我心里恶狠狠地想,隔壁的老婆子翻了个身,床上的弹簧劈劈啪啪直响。
我蹑着脚,静静地听着。
院子里有人在说话,声音很轻,&ldo;该睡了,今晚我们熬夜时间够长了。&rdo;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女人。
&ldo;好,那就睡吧。&rdo;另一个人随声应道,接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ldo;今天要不要洗澡?&rdo;
&ldo;天太冷了,明天再说吧。&rdo;
四周又归于沉寂。这时老巫婆大吼了一声,接着又叽里咕噜了几句。
我小心翼翼地回到沙发上,心想我明天要起早点,把所有的东西整理好。
我侧过身来,把毛毯拉上来蒙住耳朵。我突然感到我压根就不瞌睡‐‐而是很饿。
我掀开毛毯,坐了起来。或许汽车里还有些吃的?不会的‐‐车上的东西我都拿出来了。只有一本菜谱还放在那儿,是给瓦里亚的母亲买的,她住在里茨内夫。
让我们看看该怎么做这道菜?辣酱油……半杯醋、两个洋葱、微量胡椒,和肉类一起上……我可以看见这些东西和小牛排一起上来了。该死,我心想,不是老牛排而是小牛排。
我跳起来,跑到窗口。我得分散一下注意力,我心想,便拿起放在窗台上的那本书,是亚历克斯&iddot;陀斯托陀写的《阴暗的早晨》。
&ldo;马克罗弄断了开沙丁鱼罐头的刀后,拔出开珍珠贝的刀,共有50把刀片。他一直不停地开着罐头,旁边有菠萝(我想我已经把这些菠萝吃下肚了)、法国馅饼、还有龙虾,房间里到处是辣味。&rdo;
我小心地把书放好,在桌子旁边的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一阵十分诱人的香味立刻弥漫了整个房间。这一定是龙虾的香味。我开始感到奇怪,我怎么从前一直没有尝过龙虾或者牡蛎之类呢?在狄更斯笔下,人人都吃牡蛎。他们用折迭刀把面包一片片切得很大,上面涂一层黄油……我紧张地摸了摸桌布,上面斑斑油迹看得清清楚楚。我想,在这张桌子上一定摆过许多丰盛的佳肴。很可能还有牡蛎或者辣酱油烧小牛排,当然也有大排和中排。吃饭的人酒足饭饱之后,一定是叹着气,心满意足地咂咂嘴。我没有理由叹气,于是我便开始咂起嘴来。
我咂嘴的时候一定显得很贪婪,而且声音很响,因为隔壁老巫婆的床又嘎吱嘎吱地响起来了。
她生气地嘟哝着,把什么东西弄得格格地响,不一会就来到了我的房间。她穿着一件灰色的男式长睡衣,手里拿着一只盘子。房间里闻到了真正的饭香,一点也不虚幻了。
她脸上挂着笑,把盘子一直送到我的面前,亲切地说:&ldo;吃吧,亲爱的亚历山大&iddot;伊万诺维奇,这是上帝让他的奴仆给你送来的,你就尽情享用吧!&rdo;
&ldo;真是,真是,娜依娜&iddot;基耶芙娜,&rdo;我结结巴巴地说道。&ldo;我真不该这么打扰你……&rdo;
这时我已经把角柄叉子拿在了手里,叉子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我开始吃了起来。
老太婆站在一旁不住地点头说道:&ldo;吃吧,朋友,吃了身体才会健康……&rdo;
我把盘子里的东西一扫而光。菜是稀黄油烤土豆。
&ldo;娜依娜&iddot;基耶芙娜,&rdo;我急切地说,&ldo;要不是你,我差点饿死了。&rdo;
&ldo;吃好了?&rdo;娜依娜&iddot;基耶芙娜声音突然变得很冷漠。
&ldo;是的,吃得很好。真是万分感谢,你没法想像‐‐&rdo;
&ldo;有什么好想像的。&rdo;她打断了我的话,一脸的不高兴。&ldo;我说,填饱了?那么把盘子递给我……盘子,你听见没有?&rdo;
&ldo;嗯,请。&rdo;我结巴地说
&ldo;请,请。我喂饱你们这帮人就是为了一个&lso;请&rso;字吗?&rdo;
&ldo;我可以付钱。&rdo;我生气地说。
&ldo;付钱,付钱。&rdo;她走到门口。&ldo;如果这些东西根本不用付钱呢?还有你没必要说谎……&rdo;
&ldo;说谎?什么意思?&rdo;
&ldo;说谎就是说谎。你说过你不会咂嘴的!&rdo;
她闭上嘴,一会儿便在门口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