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剑上有雪,来自于少年常年张望的那些风雪,这种细雪,使得那样一柄剑上,都是有了隐隐约约的剑纹。
而后最后一人,身上干干净净,只是手中的剑却没有了,只是身前有着一柄剑与一个少年。
众人一直怔怔的看着这一幕许久,而后才在某一声沉闷的坠落声里惊醒过来。
尤春山默默的看着那柄坠入了清溪之中,不住颤鸣着的剑,久久不能自已。
而那一剑坠落的声音,同样惊醒了那一战之中的四人。
四人落向了溪畔。
南岛面色苍白的在溪畔撑着伞弯下了腰来,毫无胜利者风范的在那里咳嗽着,倒也是真的咳出了一些鲜红,落在了溪中飘远而去。
少年的肺腑灼热,血肉痛苦,神海空空。
陆小二慌忙上前搀扶着自家师叔,尤春山也匆匆跑了上来,想了想,又跑去捡那两柄剑,只是才始触碰到剑身,便像是被蛰了一般惨叫一声收回手来。
陆小二往那边瞥了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
当今人间剑修,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面对着一柄在高速出剑之中变得无比灼热的剑时,一定要用元气护住自己的手。
这是南岛当初在南衣城时学到的东西。
溪畔在尤春山的惨叫之后,除了少年的咳嗽声,与所有人的呼吸声,便再没有别的声音。
一直过了许久,才有人轻声笑道:“是我输了。”
陆小二抬起头来,是那个惊涛剑宗的五境剑修,这个剑修拭去了脸上的那一抹血色,执剑向着少年行了一礼,而后转身向着人群之中而去。
另一名五境剑修却是皱眉看着溪畔咳嗽不止的少年,缓缓说道:“只是问剑而已,何必这般拼命?”
南岛咳了许久,抬起头来,看着那人轻声说道:“师兄问的不止是我的剑,也是岭南的剑。”
所以就像一开始南岛看向陆小二那一眼一般。
岭南也许好,也许不好。
只是这个少年并不想输。
那人深深的看着少年,没有再说什么,同样执剑行了一礼,而后一如惊涛剑修一般转身离去。
于是只剩下了最后一人,那个这处小镇里最高的剑修,却也是唯一剑脱手而去的剑修,垂着手站在溪畔长久的看着那个暮色里的少年。
“你的剑叫什么?”
这也是问剑。
南岛的剑叫什么,这自然是所有人都看见了的,叫做桃花,叫做鹦鹉洲,也有一柄来自小少年的叫做溪午。
所以这样的一问,自然不是问剑名的意思。
南岛站在暮色里,却是想起了很久之前,某个闲云野鹤的青年与自己说的那段话。
轮椅剑吗?
这样的名字未免过于滑稽。
于是少年自己也笑了起来,站在溪畔,将手里无比灼热的剑插入了身前清溪之中,那柄剑有如淬火一般快速的冷却下来,而后剑身之上渐有白霜起,那是许多的细雪。
少年从溪中抽出剑来,抵在伞骨上滑了过去。
无数雪屑弥漫在伞下。
剑鸣锵然。
“细雪。”
那名六境剑修神色肃穆,轻声说道:“好。”
而后蹚水而去,走到了清溪中央,拔出了自己的剑,在衣袖上擦干了溪水与淤泥,执剑一礼。
“我会以此为荣。”
南岛默默的看着那个溪中无比诚恳的六境剑修,轻声说道:“多谢。”
那名剑修蹚过了溪水,而后走上岸来,向着小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