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些冷声的嗤笑,便是代表了这个道人所行之事的罪恶部分。
陈青山从未驳斥过任何对于自己一生所为之事的冷语。
他只是夸耀着自己是小圣人真神仙。
神仙自然也会带着罪孽的。
二者并不冲突。
一如当年阿弥寺有缘和尚杀一城祭鬼神以换取冥河平静一般。
万事从无绝对。
有生有死,有对有错。
二人正在那里说着,那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本不会来此的年轻道人顾文之却是带着一些怒意走了过来。
“陈青山,河宗的人呢?”
那般气势,大有一言不合便要行兄友弟恭之事一般。
陈青山抬眼瞥了他一眼——其实看不看都一样,反正看不清。
“去流云剑宗了。”
话音未落,清溪便化作山河,有一指倏然而来。
陈青山平静的抬手,一身道韵流转,将那山河一指拦了下来,满溪山风凝滞。
这个黑袍道人看着那个不过三叠的师弟,淡然的说道:“天赋不够,便要努力修行,而不是学着师兄们在外面打打杀杀。”
顾文之是山宗之人,而陈青山是曾经的山宗大弟子,二者之间差距,自然颇为显着。
大概山宗之中的年轻弟子,也只有张小鱼能够与陈青山一问高下。
顾文之面色苍白的收回手来,道人遍布道文的指节,却是有些狰狞的扭曲着。
只是愤怒这样的东西,哪怕只剩下了一副骨架,都能够从形态之中看出来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真要山河观与流云剑宗打起来?”
陈青山很是平静,抬眼看着顾文之。
“有什么问题吗?”
“所以这便是你说的,河宗不会让天下大乱?”
陈青山轻笑一声,低头看向清溪。
“所以终究悬薜院出来的,还是过于迂腐了。顾文之,我不信你看不出流云剑宗有问题。”
顾文之沉默少许,轻声说道:“是,但是我不觉得应该用这样的方式去解决。”
陈青山挑眉说道:“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去解决?带着黄金万两,走去山中,问一问某个剑修,他是否便是一切的幕后主使?或者去关外问一问李石,观宗是依仗着谁,来做着人间这些事?”
顾文之沉默了下来。
“打一架,打破那些云雾,去夜雨里看一看,他们在做什么,这是最简单的做法。”
陈青山静静地看着顾文之。
“不然你以为我便那么不想活了,一定要在流云剑宗之中杀人?虽然我也承认,山河观没有好名声,但是天下污水,不应该只在我们身上,一观之地,乱不了整个人间。从某种角度而言,你应该感谢我,感谢河宗去尝试挑明许多东西,让你山宗能够带着一些清名。”
“我陈青山蹚泥水都不怕,你站在岸边,又有什么好怕的?”
“你最好安静一些,去给你的师父煨药,声音太大了,吵到了关外那个师兄,你未必便能够从一些围杀之中活着走出来。”
顾文之沉默的看着这个曾经的山宗大师兄。
陈青山一身是伤,也许张梨子那样的人看不出来,但是他顾文之不可能看不出来。
那些伤势,来自一些剑修,也来自一些道人。
有些深刻,有些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