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一回的谋划竟就用在了林烟和母亲身上。林烟即便是说他骗婚,他也是该认下的。原本一路上也编就了许多的谎言来预备着林烟的询问。可她,是真沉得住气,可做到一问不问,毫不在意。
非他想的多了。总觉着林烟不甚在意于他,只是林烟性子使然本就不是个多话的,总叫人想不透彻。是以,他多少是珍惜林烟同他说的字字句句,不想漏下一个字的。
“那你呢,现在会不会怨恨我?”詹瑎问。
她这一辈子确是只得在詹瑎的羽翼之下了。白日的时候,自马上下来,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同他下跪喊了老夫人作“母亲”。
即便是詹瑎那样多的事情都将她瞒住了,她像个极其愚笨的,一步一步顺着人家的圈套走着,也不知图谋些什么。
“那你告诉我,你是谁……现在你总得说了,得让我知晓我这一辈子赌在了一个什么样的人身上罢……”林烟心里沉闷着,一片黑暗中趴在他的肩上,鼻间能闻见他身上的味道,这才有了片刻心安。
……
华儿手中接过来的药罐子很是精巧。海棠花雕的外瓶,木枝的小外网子罩着里头的圆鼓鼓的小瓷瓶,是家中受皇恩得来上贡的物件儿。
小瓷勺子拿在手中便显得太过小巧了。詹瑎一个身高足有七尺八寸的男儿,拿着它,有些变扭。
启开了瓷瓶的花盖子,一小勺子的膏药盛在里头,他便执着,轻轻在林烟伤处涂抹。上药的同时,便向她解释着自己瞒下的家中之事。
“我不预备在瞒着你什么。先上药罢,若是疼了要同我讲。”
得了林烟一个点头,詹瑎露了微笑,将药擦的更为认真。
“这处是将军府,不知你可曾听说过。这里便是我家,我名詹瑎,是将军府的子孙,家中排行老二。除了父母,还有一兄长名为詹怀,年前初冬的时候逝了。而今家中便只有我个子孙。”
林烟身子颤了颤。在外边是有听见不少声音说起过将军府的字眼。她是黎国子民,不可能不知晓将军府这一地方。
她这一山野女子,竟进了将军府的门么?……
“我与自家兄长不同,你若知晓将军府,也应当听说过我兄长的名字。他是少年将军,意气风发,战场之上助我父排兵布阵,我父便如蛟龙入海,如有神助。他们是天生的父子,上阵父子兵这话,便像是为他们造就的。”
“我却不同。”
詹瑎言语到了这里,手上的动作慢了,随后便听林烟问道:“你是如何的?”
詹瑎口中微苦,心头百转千回也难自述,只踌躇半晌问出一句,“你觉着我是如何的人?若,若你知晓了我是个不学无术,声名狼藉的坏蛋,你会不会也……”
“啊,嗯!”
詹瑎这又开始支吾,“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我不是个不学无术之人,即便以前是,以后也不会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