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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颂眼前逐渐模糊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应是死了。
死在了谒金门外。
落叶飘零,寒风凛冽,银霜染白了群山,覆盖了这片荒芜。时光在这个令人骨寒的深秋就此凝固。
时间倒回日前的京城。
彼时的天空湛蓝,无一丝云彩遮掩那焦热的炙日。蝉鸣声此起彼伏,伴随着每一缕微风,在树丛间荡漾。夏日尾声,路上的行人仍脚步匆匆,人来人往间,路上少有烟火气。
嘉庆侯府内庆祝庶次子方怀远摘得桂榜榜首的喜贴还未被摘下,沈颂给方老太太请了午安后,沿着这个仍旧喜气盈盈的廊道往回走着,老远就听见砚琴匆匆冲她奔来的脚步声。那样顾不上侯府礼节,应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极力扼住自己迸发跳动的心,默声加快了脚步,“砚琴,出什么事了?”
“少、少夫人,老将军他接连败仗,今日在朝堂上怕是已经被参了数本。。。”侍女急忙握住沈颂的双手,考虑到还在老夫人院外低声道。
“父亲、兄长怎会如此?你接着说。。。。。。”沈颂听前半句话风已经感受到了隐隐的不安。
砚琴吞咽后拉着沈颂渐往自己的院子走,“外面都在传言,说老将军泄漏军情,通敌叛国,故意打不了胜仗。”
“姑爷自婚后根本就不管姑娘你,这个时候也丝毫没有为我们沈家辩解过一句!”砚琴再也忍不下去,直言不讳,“他莫不是真瞧着我们沈家遭难,这如何能不连累侯府?恕奴婢僭越之言。”
眼前的侍女到底还是小姑娘,几句不如意就分寸大乱。沈颂扶额,不知道作何回应,耳边的垂簪落珠轻轻的晃悠像是代替她摇着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方怀弈怎会不懂,他作为嫡子虽被冷落多年,但一心是扑在建功立业上的。
京中早有传言,忠武将军沈平山与鞑靼首领乌布尔罕私下交易,拖延战机不主动进攻,数万大军远远扎营。原是侯府无人想让沈颂知道,沈颂便当不轻信外界谣言,可谁知愈演愈烈,竟让这等军机大事谣传上达天听。
此刻少女身上的葱白素娟短袄倒像是提前戴孝,“父兄可仍康健?”沈颂顿了顿仍旧问出了和前言毫无关系的话语,她只关心家人是否平安。
“颂儿,方才你才从祖母房中出来吗?”沈颂还未曾得到回答就远远听见了在自个院外,传来了问询,是自己那许久未曾见面的夫君方怀弈。
嘉庆侯府与沈家是祖父辈的故交,俩人自小也是青梅竹马。
老梁王去世后,边塞无将可用,鞑靼却虎视眈眈,京中能挂帅出征的将领少之又少。八月初忠武将军沈平山领命出征,皇帝许是恩威并用赐婚沈家女沈颂为梁王妻,中途被方怀弈横插一脚求娶,俩人关系便就此渐行渐远。仿佛当时在圣上面前涕泪求娶她的不是他方怀弈本人一般,自此婚后二人鲜少见面。
此刻一袭玄衣站于院外的男子眼眸深望着她,微挑的丹凤眼里看着数不尽的柔情与关心,语速微缓,仿若又回到了从前亲昵。
“颂儿,你想去谒金门助你父兄吗?”
沈颂有点惊讶,直愣地由着他抚向自己的脸庞,“可以吗?心隐!”此刻由于焦急脱口而出的小字也显得尤为突兀。沈颂以为是他想起了自己也是武将世家出身,也熟读兵书也进军营,怕她关心则乱,这才有此一问。
方怀弈眼底的温柔闪烁后一滞,“当然可以,我拨快马予你先行。”仿若这两月的龃龉就此消失一般,沈颂的脸在他手掌下,红透的眼底泛起泪花。
沈颂快马加鞭不出十数日便抵达了谒金门。来不及打理的头发盘在脑后,脸上也不再有侯府少夫人的光泽,下马的时候抚过自己的腿内,终究是内宅人家做久了,一时间着急赶路也磨得没剩几处好肉。
辽阔的戈壁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漫天的黄沙飘舞在残败的城头,“父亲!令角来了!”
沈颂一路持着方怀弈给的文牒直奔主营帐。
始料未及的是父亲缠满绷带的后背和兄长空荡的右腿,营帐内大半带伤副将参领静默的看着她,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我是沈颂,我。。。。。。”
沈颂的话卡在喉咙里,些许哽咽,她冲大家一一行礼,却讲不出一句。她应该说些什么?是说我相信你们没通敌叛国,还是说我给你们带来了什么?可她只光来了个人,她能做些什么?
“令角,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心隐那小子未曾拦你吗?”沈平山看着鲁莽闯入大帐的沈颂,看了看来不及遮掩的儿子和众将领,最终还是开了口。
“父亲,是心隐知道我心急,特地找关系让我能来的。我着急你们!”沈颂许是被问住,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她并不打算告知父亲自己过的是名存实亡的婚姻,再则是自己也未曾明白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如今竟如陌路人般究竟是为何。
是啊,方怀弈根本没拦她,甚至还主动问她要不要来?
“是令角听说传言了吧?侯府内宅都知晓了,难怪。”沈平山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这个白鬓发露出在头盔外的男人终究露出了岁月的痕迹,“这事我们也是前两日才知晓,可明明是兵部下的避战指令,二轮战败后我们才按兵不动的,后方早该抵达的粮草,也在半月前梁王遇刺时不翼而飞。现反过来被人污蔑。。。。。。”
风声渐起,呜呜啦啦地刮在这个地形间显得额外吓人,与此时帐内的气氛一样,沉入冰点。
“是兵部说不动?那为何大殿上无人反驳?”沈颂脱口而出,却不知朝堂已腐朽没落多时。幼帝登基,母族执政,只为控权,谁来给好官公平?谁来给百姓公道?
“令角,我们并没有不战,不然为兄的腿和将士们的伤是从何处凭空捏造?”看见沈颂进门后藏在一边的沈牧还是拄着拐走出来迎妹妹坐下。“只是究竟是何人与鞑靼勾结?泄露我们的军机秘要,我们还未曾得知!”
“真的有人叛国!”
“是谈和没谈拢吗?”
“那我们沈家军算什么?他们的牺牲品吗?”坐在沈平山身边的将领看着已经比主帅的年纪还大些,他错愕的提问。
“我就说老梁王驾鹤后,皇上明显主张与鞑靼讲和,曾派鸿胪寺卿来与之谈判,之后也不知何故竟以后派兵出征。”人群中有个年轻的校尉忍不住吱了声,显然也是第一次明确听到主将领公开讲这个。
“鸿胪寺卿?胡昭?”沈颂想了想是有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