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嫣然握着长鞭,一时恍惚的想起,齐珩煜父亲也便是老侯爷,当年对于他拜她父亲为师弃文从武一事,其实并不太认可。
甚至说,是极力反对的。
毕竟他们祖上尚有功勋,如今坐拥的也是世袭的伯侯爵位,对长子的期许,也无非是他能承袭爵位,走上仕途混个清闲的官职便可了。
可谁又知,他这长子竟叛逆至此,一口一个“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固执地便拜进了她父亲门下……
愣神间,齐珩煜已然侧目过来,坦然地开口道:“你要打,便打罢。”
“左右你是我恩师的长女,由你来执行这场军法,本也并不为过。”
曲嫣然回过神来,不自觉捏紧手中长鞭,清冽的凤眸也跟着划过一丝冷冽,“齐珩煜,这是你叫我打的。”
齐珩煜,是你说我恶毒的,那我今日便恶毒给你看好了!
啪一声——
长鞭刺进皮肉的声音回响在整个狭小的卧房!
惊得屋檐上的寒鸦扑棱扑棱翅膀,也遥遥飞走。
下了一整日雨雪的天儿,到得这夜里,竟莫名开始安分起来。
齐珩煜低声吩咐巧云去烧起银碳,自己则拥着已然昏睡过去的曲嫣然,一点点往床榻里头挪去。
再低下眼,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齐珩煜不知怎么,竟带着几分无奈地扬起唇角,低声笑了一声。
要说昭阳这人,也真真是个外强中干的主儿,明明方才还握着长鞭,简直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谁知这下一刻,竟自个儿高热昏睡了过去。
只是细想想,她这几日里的,或许也的确是太过操劳了。
身子撑不住,也是在所难免的。
想到这儿,齐珩煜又不免皱拢眉头长叹了一声,连带着握紧她肩头的手,也跟着收紧了几分,其实,像她这般不吵不闹的模样,他还是很欢喜的。
“姑爷。”
巧云已经打了盆热水,夹着风雪推门走了进来。
齐珩煜打眼一瞧她,便皱拢眉头做了个噤声的眼色。巧云自然也是不想叨扰到自家小姐的,于是轻手轻脚的放下铜盆,拧了张热帕子小心递到齐珩煜手里。
只是瞧着自家姑爷这惨白的脸色,巧云还是忍不住低声提醒道:“姑爷,您要不要还是请个大夫来?毕竟您后背这伤……”
“不碍事。行军打仗那些年,受过的刀枪剑戟可比这厉害多了。”
齐珩煜说着,又挥了挥手,压低声音道:“天色不早了,你也先下去歇息罢。”
巧云福了福身,到底还是端着铜盆退了下去。
人走到这门口,扭回头看着齐珩煜拧干了帕子,小心放置在自家小姐额头的情形,巧云心头还是忍不住微微一动。
小姐嫁过来的这些日子里,巧云虽打心底的为小姐不忿,但其实在巧云心里,仍旧是希望姑爷与小姐好好过完一生的。
小姐那些话虽说的慷慨激昂,叫她听了也很是振奋,可是她终究不是太能明白小姐的意思。
她只是想,其实在这大周朝里,像姑爷这般出身显贵,又自立自强靠自己谋得功勋的男儿,实属人中龙凤了。
而她们家小姐呢,原本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背靠着圣上太后的昭阳郡主。
若没有那位玉姨娘在中间横插一脚的话,那姑爷与小姐,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屋内,银碳仍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齐珩煜拥着这火球一般的人,静静靠坐在床榻上。
他闲来无事,又无甚困意,便吩咐巧云拿过了他书房的兵书,一手扶着曲嫣然,一手翻阅着这兵书。
只是怀抱着这温软又滚烫的人儿,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齐珩煜不知怎么,心思忽然不在这兵书上了。
甚至隐隐的,他竟莫名感觉自个儿身体起了些莫名的变化。
齐珩煜握着兵书的手一顿,低垂下眼,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怀中的曲嫣然。
自他前些年在战场上受过伤后,他便对那些事不怎么有闲心。起初的确是因病不举,而后则是他一心求道,总觉得那些男女情爱,不过是乱人道心,想来也没什么太大的滋味。
这么多年,他也的确是这么清心寡欲的过来的。
他原本以为,他这辈子也不会去想这些事,却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