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羽惊慌的起身来,和他一起在床上嬉闹的人是一副生面孔,两人都穿着衣服,看着好似也没发生什么不堪的事。
拂羽顿了顿,理好自己的衣衫,小心翼翼过来拉拂羽的手:“你回来了。”
小倌似是被宣离吃人一般的眼神吓着了,急急忙忙从床上起来连招呼都没打便跑了。
攥着酒绳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他眼角发红的盯着拂羽,火燃的就要冲破头皮,被他硬生生的忍下来了,“你这是做什么?”
拂羽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人,支支吾吾的解释:“我他今日忽然过来,说有些事想问我”
他的借口太拙劣,可眼前的人本就年岁尚小,又初经情事,任其再拙劣也看不出来,愤怒支配着意识,整个人都漫起了红光。
捉奸在床这种事,宣离怎么也没想到会落在自己头上,一点征兆都没有,猝然发生,他都不知该怎么办。
“问到床上了?嗯?”宣离似笑非笑,眼睛越来越红,逼人的热气铺天盖地的压下来,对面却隐隐有些松了口气的意思。
未等他解释,身后“嘭”的一声,结实的木塌从中破为两半,继而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堆烂木头,宣离咬着牙将手里的酒放在桌子上,往后退了一步挣脱拂羽的手,继而身形一晃便不见了。
南海的宫殿清冷的很,他坐在榻边,目光涣散的不知在想什么,他想哭,可又堵的难受哭不出来,他浑身卸力的倒在床上,翻身的一瞬忽然被硌了一下,伸手从衣袖里摸出一个白瓷瓶,瓶里装着一颗好不容易从太上老君那儿讨来的仙丹,延年益寿的良药,成仙成神的求不来,他想着至少让他多活几年。
世事莫测,眨眼的功夫。
脑海里挥之不去都是入门时的一幕,拂羽半倚在人身上,头埋在人颈间似是耳语,惹得身下的人不住的笑,阳光遗落在缝隙里,映照的恍若他才是局外人。
他抬起手,突然奋力将手里的瓶子摔了出去。
“骗子。”
什么只要你愿意,我这辈子都守着你,等着你,直到身形消陨,入了黄泉,下辈子也能寻到你,都是骗人的!
眼泪终于下来了,瓷瓶在地上滚了几圈跌在门边,许多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随着这一出被重新翻上台面。
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望着窗外明明灭灭的天光牵起嘴角,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不是早就知道,他的床上从未缺过人吗?
所以那些自己不在的日子,那张塌上也一直有别人在睡是吗?
好样的!
心里的火几乎要烧穿喉咙,他“腾”的一声坐起来,起身便要往人间去,脚下猛地踢到了什么,他低头去看,顿了顿还是弯腰将那白瓷瓶揣进了怀里。
第22章
门扉轻响了一声,拂羽从回忆里抽身,慌忙擦掉了眼泪,来人的脚步声很轻,仿佛怕吵着他一样。
床头的秀桌上似有什么东西磕碰了一下,一股淡淡的甜香传过来,是很熟悉的味道。
拂羽闭着眼睛,身旁有人坐下了,两人依旧谁都没说话,各自守在自己的地盘里缄默无声。
四万年里,宣离无痛无悔,活的潇洒肆意,沉浮的天界里他高高在上,来来去去,一个接一个的冬夏,他从来不记得自己下过诅世印,更不记得自己爱过什么人,诅世印里封印了所有有关拂羽的东西,记忆,爱恨,痴怨,他几乎是将自己的七情六欲都剥去了。
剥离时的痛不欲生如今想来依旧历历在目,他握着青衡大帝的十方刃,亲手了结了自己的爱人,在痛不欲生的绝望里,祭出诅世印,他诅咒自己——生生世世,相忘相憎,永世不见,若有违背,星盘陨动,容颜尽褪,十方血枯,至死方休!
而今,星盘陨动应了,容颜消退应了,十方血枯也应了,唯剩至死方休。
诅世印,岁御令,遗梦三千,一场空,如今想来,这传下来的古语说的再贴切不过。
“凤陵”
身侧突然有人轻轻唤了他一声,他回身看去,那人不知何时起来了,视线落在宣离的发丝上,露出一种悲怆的怜惜,他伸手缠起一卷发丝,像是捧着稀世珍宝,连目光都小心翼翼的。
宣离这才看见,自己连发尾都白了。
他伸手覆住拂羽的手,将人的手指攥进手里,继而贪恋的放在唇边吻了吻,“我没事,只是白些头发而已。”
眼前的人和四万年的人没有一点相似之处,长相,声音,就连属性都换了十万八千里,可宣离只要碰到他,那股熟悉的不能更熟悉的气息就一个劲的往脑子里钻,时时刻刻提醒他,这是你的人,要好好护着,再也再也不要像四万年前一样,那样轻易就放弃了。
“身上还疼吗?”
诅世印烧出来的伤口,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恢复的,如若不是岁御令忽然升起爆开,遇见了主人,宣离是一定会应验诅咒,血脉枯尽而死。
“不疼,我也没事,不用担心。”
宣离看着他,像是下了极大决心一样,一字一句道:“我能不能抱抱你?”
拂羽本想扯个笑出来,说一句不是刚抱完吗?可话到嘴边,字字句句带了刺一般,怎么都说不出口,他不受控制的点了点头,继而被人一把拥进怀里。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