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廿:“所以呢,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赵极琪踌躇了一下:“我来是想跟他说,如果他想要任何补偿,我们家都给得起。”程廿平静地看了他两眼,这个跋扈的大男孩能放低姿态到这份上,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但是程廿还是一针见血地说:“你如果想道歉,一句‘对不起’就够了。”赵极琪抬头,喉头上下攒动了两下,眼神里微光闪动。程廿:“可是,不管是道歉还是物质补偿,如果他不想要,那便只能这样了。”恶人自有恶报,既然赵青原是这桩冒名顶替案的谋划者之一,那他就该接受正义的制裁。对于这件悲剧,连程廿也没有立场替宋知习原谅。程廿说完,回头示意赵煊跟上自己,走到向那间熟悉的病房门口。--------------------这两章是大结局。明天就完结。走进病房,程廿却注意到门口一道突兀的身影。从刚才开始,这位年迈的老爷爷似乎就徘徊在门口,对着病房门上的透明窗框探头,往里巴望。老人一身朴素褪色的中山装,老布鞋,头发花白,满手满脸的皱纹,神色微微胆怯又带着难掩的期待。他个子佝偻得厉害,只能费力踮起脚看向病房里,像一位年迈的农村老人进城想要看看病房里的儿孙,因为帮不上忙,只能在门外踌躇。程廿脑中突然想起一个人,眼皮跳了一下,这人难道是……不对!那位老人摊上这么大的案子,现在一定还在狱中,不可能出得来。想到这一点,程廿定了定心神,径直走上前。老人发觉有人要进去,连忙转身看过来。程廿心道果然,这人跟新闻报道中贺兴国的模样大相径庭。老人看了程廿一眼,眼前一亮,竟然像是认识他似的:“你就是……程老师吧?”程廿点头,温和地问:“您是?”老人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战战兢兢地介绍了一下自己。他自称是贺家多年的老佣人,来到医院是想再看看刚出生的孩子,那孩子身体里毕竟流着贺家的血,他关心得不得了。只不过眼下病房里有人在探望,他便在外头等着。这位贺家老仆早年跟随贺兴国征战沙场,是他的勤务兵,退伍后又给贺兴国当佣人,他将一生都奉献给了贺家。二十多年前贺罹出生,正是贺兴国在官场上如日中天的时候,没有精力照顾这个老来得的儿子,贺罹的母亲又去世了,是他带大了贺罹。他将贺罹当儿子一般养大,那贺罹的孩子便同他的亲孙子一般。老人知道程廿是宋知习的恩人,忍不住跟他多说了一点。两个月前,宋知习从西云省回来,在拘留所见到了贺兴国。风烛残年的老人缠绵病榻已久,拘留所里的日子更是磋磨。他沧桑疲惫,眼睛不太聚光,可一看到宋知习,还有他隆起的肚子,就挣扎着要下床,在警医的搀扶下,直直往地上跪了下去。那个拥有着传奇一生的功勋卓著的老人,竟然在一名二十岁少年面前下跪,泣声不止地向他赎罪,并求他留下这个孩子。老人只有一半的身体能动,含含糊糊地说:“贺罹是我第二个儿子,他前头还有个兄弟,去世的时候都二十岁了。三十年前政策严,干部是绝不许超生的。他死了,我们两夫妻才决心再要一个,他妈都四十六了,生他的时候,好悬去了半条命,生下来身体就垮了,养到两岁他妈就走了。我老来得子,就是心肠太软,养他跟养孙子似的。每次他在外面犯了事,就想起他妈临终前要我好好对他。我不忍心苛责他,才惯出了一个暴徒,一个罪犯。”养不教,父之过,老人毫无保留,将一切罪过归咎于自己身上。“他从出生开始就命里不详,我便给他取了这个名字。他哥死了才有了他,他又拖垮了他妈,撞死你一家人,又造下那么多孽害死那么多人。现在,他终于也死了,只是他的遗腹子,我的孙子,我……想求求你,把他留下来。你要是不愿意见这孩子,那就给我抚养,我家还有几个亲戚能照顾,他们都是老实本分人。我还攒了点退休金,不多,但都是干净的,你看得上的话随时拿走。我年纪大了,在牢里怎么着都活不长了,就是抹下一把老脸……也想求你……”到这儿,老人已经涕泪横流,说不下去了。从西云省回来之后,程廿一直很关注案件走向,从警方的调查中得知。贺家的倒台仅靠宋知习一人是绝对无力做到的。这背后,竟然是贺兴国暗中放任他搜集罪证,甚至推波助澜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