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石寅率人亲抵晋王府时,身在府中的尔岱,对这一切仍是不知情,而奉尔岱之命派人在府外拦着任何要见晋王之人的管家,在见着怒气冲冲的石寅来到时,才想命下人尽快向王爷禀报,便遭石寅拦了下来。「大将军……」在石寅一手推开他,并命左翼将军率人入府,管家则慌张地跟在他的身后。石寅环首看向四下,「王爷人呢?」「王爷他……」赶紧拦挡在石寅面前的他,实在不愿石寅在这不对的时机进去里头。当左翼将军所派之兵,果然在府中搜出许多原应按期逐贬,却仍留在此地的西南皇家奴仆婢女之后,石寅肝火大动地命人再搜,不过多久,已被贬为庶民的西南皇室中人,又再从另一个院内遭捆了出来。看着王府庭中这些不该出现在此的人们后,石寅眯细了眼,缓缓抬首望向府内,转身大步迈向尔岱所居之处。逐步跟在身后的管家不禁苦苦哀求,「大将军,王爷交待过,任何人都不许打扰他……」石寅厉目一瞪,「身为师徒,老夫要见他,还需他的允许?」「但将军所站之地乃王爷封地,王爷更是益州之主。」鼓起全副勇气的管家,在他面前站直了身子提醒他谁是主,谁是从。「好啊,抬身份?」石寅冷冷低哼,「老夫官居一品,晋王不过是老夫手中二品之将,论军阶,他见着了本大将军还得向老夫躬身请安!」「将军万万不可,王爷他……」拦不住石寅的管家,在石寅又再跨步朝里头走去时,才想要追上,就遭左翼将军派人将他给架去一旁。大批凌乱的步伐声传抵尔岱院内之时,大约料到发生何事的尔岱,匆匆着衣,还未将房内的公主找个地方藏妥之时,不请自来的石寅已推门而入。不顾尔岱面上已风云变色,石寅大剌剌地瞪看着宛如惊弓之鸟躲在尔岱身后的西南公主。「她为何在这?」尔岱反而先数落起他的不是,「大将军不该擅闯府内,本王已交待过任何人皆不许入府打扰。」石寅朝东拱手以道:「按圣谕,西南皇室一族十日前就须远贬至怒江以西。」尔岱护着身后的公主,扬高了下颔正色以对。「我要留下她。」「君无戏言,违旨即斩。」认为他盲目过头的石寅,不禁要他想想后果,「王爷想抗旨?」「可暂将她藏于府内。」在身后的公主浑身发抖之时,尔岱不忍地将她搂至怀中,「西南一族早已向杨国臣首,不似西北胆敢挑战圣上天威,更从无颠杨复国心态,日后本王会亲自向父皇解释此事。」「藏?」愈看他俩愈是火上心头烧的石寅嘲弄地问:「此事人尽皆知,还需等到日后?王爷认为这事逃得过圣上眼下吗?」看着石寅身后携来的左翼将军与众部将,于情于理以及现实皆处于危地的尔岱,低首看了怀中柔弱多情的公主一眼,他顿了顿,不放弃地再次宣告。「无论如何,我要她。」看遍了朝野冷峻、世情冷暖后,总是孤身一人的他,只有一个小小的希望。白头不相离。「不计代价?」气得七窍生烟的石寅用力握紧了老拳。尔岱堂然以对,「是!」记忆中,那名总是跟在他身旁,声声唤着师傅、处处习着他的少年,在尔岱开口的刹那间,登时在石寅的脑海里消失不见,那个总是敬他如师如父的尔岱,在被爱情蒙了眼后,便再也不是他所知的懂事机巧,按着他的愿望在军中步步往上攀,终成统领一方的统帅,准备大展鸿翅的翔鹰。往昔走得太快太远,血淋淋的现实则是来得太急太突然。他得了断。即使尔岱将会有恨,即使日后将会形同陌路,他还是得在尔岱失足跌向万丈深渊之前拉尔岱一把。石寅蓦然朝身后一吼,「来人!」「你想做什么?」尔岱气急败坏地看着在他下令之后,那些立即闯进房内的下属们,抱紧了怀中的公主后,猛然抬首问向此刻面无表情的石寅。请来圣旨的石寅,一手高举左翼将军递上的圣旨,屋内除了执旨的石寅与尔岱外,其余人等皆见旨跪下。「奉圣命,西南皇室不愿就贬者,斩立决!」「王爷……」泪流满面,藏不住眼中惊悸的公主直捉紧尔岱的衣襟,「王爷救命、王爷……」「谁敢?」尔岱在左翼将军等人欲上前捉人时狠狠一喝。「拖出去!」手拿圣旨的石寅在他们身后无情地下令,军令如山。「王爷──」硬生生遭拉开的公主,在被拉出门外时犹带泪地回头切唤。「石寅!」同样也遭人架开的尔岱,在石寅无动于衷地转过身去时,忙不迭地向房内的人恐惧地疾喝,「住手,快叫他们住手!」凄婉的叫声,在他的话落之后,刺痛他心扉地自外头传来,尔岱楞张着眼,难以置信地停止了挣扎,在石寅命人全都退出屋内关上门时,他缓缓跪坐在地。「为什么……」哀痛得难以成言的尔岱,颤抖着身子,喃喃地问,「为什么要杀她……」站在他面前的石寅没有回答。「她没有错,是我爱上她的!」他忿恨地抬首嘶声大喊,不明白为何要将罪过推至她的身上让她来承担。「她非死不可。」石寅冷眸一瞥,「遭你爱上即是她之过。」「你……」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眼中的恨意是石寅从无见过的。石寅现实地问:「若不杀她,一旦太子得知此事,定以此事借机打压或借口削你兵权,倘若圣上因你抗旨动怒,到时你该如何?」「我不在乎!」尔岱忿忿地挥着手。「为了一个女人,你要葬送前程?你想人头落地?」石寅气得涨红了脸,「集西北、西南军员之大成的益州,已成为我国最强的兵武之地,你要将手中所有的一切赔在一个女人身上?何时起你变得如此目光短浅,你还想不想回到长安?你究竟想不想打下你的兄弟?」尔岱的吼声随即盖过他的,「在权势之外,我也是个有血肉的凡夫!」「凡夫?这凡夫,是你说当就能当的吗?」面对与他针锋相对的尔岱,石寅既是生忿更是心痛,「谁说你有资格当个凡夫?自你生在冉家起,你命中就注定只能高站在庙堂之上!」「站在庙堂之上就得像你一般毫无人性冷血无情吗?」尔岱不领情地看着这个总想将他往上推的师傅,「别将你的梦想硬加在我身上,我要什么,我自会拿下,不需你总是自以为是的来为我着想!」一席话,说出尔岱多年来窝藏在心底的心声,石寅在听见之余,亦听见了,他自个儿胸口所传来的那阵心碎之音。「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后悔的石寅,用力压下喉际的哽咽,「老夫不能任你自毁前程!」「出去。」不想再听任何字句,更不想在这当头又听石寅拿师徒二字来压他,尔岱不留情地开口。「王爷。」他忿指向门扉,「滚!」站守在门外,将门内所言皆听进耳里的左翼将军,在难掩心痛的石寅步出门外之时,不忍地看向他。「大将军……」石寅只是抬起一掌,示意他什么都不必多说,看着石寅独自步下房阶,一步步走向外头的身影,左翼将军难过地皱紧了两眉,感觉石寅在一夕之间,似是苍老了许多。绛阳。送走前来巡视轩辕营的玄玉后,与留下来的袁天印一块待在帐中的余丹波,命人奉上茶水,同时令左右退下。他静坐在袁天印的身旁等待着,并揣想特意来找他的袁天印想对他说些什么。「可听过狄万岁这人?」开口就提重点的袁天印,开门见山地说明了他是为了何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