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浑身湿透地站在急救室门口,席衍峥还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即将失去沈漆的恐惧将他掩埋,席衍峥第一次感到那紧握在手中、任由他掌控着方向的风筝断了线,要落到他怎么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家里的人几乎都来了,沈镰、席世裕、毛栗子、连姨,大家都焦急地等在门口。
没有一个人清楚沈漆为何会做如此决绝的事情。
席衍峥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他的西服上还沾染着血迹,生平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他眼眶猩红,脊背紧绷,连席世裕都忌惮着不敢上去问他发生了什么。
沈镰更是摸不着头脑,他只知道七七这个孩子从小就很乖,即便是他没怎么管过,对方也柔顺懂事的长大了,这大概是沈漆最“叛逆”的一次。
沈镰找不到别的词来解释沈漆的行为,只能如此认为,他焦急地走来走去,本就无颜面对江廉纤,沈漆若再出什么事儿,怕是下辈子江廉纤都不会原谅他
沈漆的视线盯着前面晃动飘逸的白裙子,江廉纤紧紧握着他的手,带着他去向未知的远方。
小小的沈漆感到很开心,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再也不用跟母亲分开了。
可前面的江廉纤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她不再往前走,握着沈漆的手也松开了。
江廉纤回过头近乎悲悯地看着沈漆,嗓音滞涩“七七,妈妈还是不能带你走呀。”
在这一瞬间沈漆仿佛迅速抽长身量,长成了大人的模样,脸上带着疑惑和不解,问江廉纤“为什么?”
江廉纤没有回答他,只是悲伤又不舍的看了他良久,沉默地转身一个人离去。
沈漆机械地买动脚步追上前,江廉纤却越走越快,他被远远地甩在后面。
终于,江廉纤那道纤弱的背影被沈漆眼前消失不见了。
沈漆呼吸一滞,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视线范围内刺眼的白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七七醒了?”
顺着声音望过去,沈漆看见那张深刻在心里,即使每天相见,也仍旧觉得不够看的面容没有感到惊喜,眼底漫上浓浓的失望。
他终究,还是留在了这个残酷的,令人厌恶的人世间。
席衍峥脸上难得染上小心翼翼,但他又立刻严肃起来,皱着锋利的眉质问沈漆“七七,这是在报复我?”
沈漆又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愿沟通的态度,他对席衍峥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没有得到回复的席衍峥有些愤怒,但看着面无血色的沈漆心里又漫上细密的心疼,算了,他在心底叹道。
“你乖乖在医院休息,有什么事等你好了我们回家再说。”
“还要住两三天院,我回去给你收拾点东西。”
沈漆还是没理他,席衍峥压下心底的烦躁,帮沈漆掖了掖被子,才转身离开。
其他人在医生说出“没事了”几个字时,就被席衍峥先赶回了老宅。
他觉得沈漆即使是住院也得有他来亲自照料,就像是自己心爱的玩偶,哪怕是帮玩偶打理发型,整理服装这种小事,也不想让别人来,就怕旁人笨手笨脚碰坏了他的小人偶。
可惜席衍峥还不知道他的小人偶早就被虫子蛀空了内里,已经修复不好了。
沈镰见席衍峥回来,跟上去和人商量换他去医院照顾沈漆,说他毕竟是沈漆的父亲。
怎料,席衍峥锐利的视线扫射过来,冷冰冰地扔下一句“七七是我养大的。”
沈镰一噎,再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席衍峥大步流星的上楼去。
席衍峥进了主卧,去衣帽间给沈漆收拾了连三套换洗衣服出来,考虑到最近天气凉,又拿了一件羊绒针织外套和一张柔软的毯子。
以前席衍峥其实病态地有些喜欢沈漆生病的样子,那样的七七总是会软糯几分,裹在羊绒针织的外衫或薄毯里,浑身都散发着软乎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