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仅仅只是相貌,或许能吸引到一群好色之徒,却无法独得萧让尘的青睐。真正能够让他记挂在心?里,称之为?喜爱的,一个是她?倔强的风骨,另一个,则是厨艺上不容拒绝的心?动。男人的心?态,总归是矛盾又古怪的。既喜爱小鸟依人的弱女子,激起自己的保护欲。同时又向往自强不息,不让须眉的巾帼。以萧让尘的性?子,自是无法与一位彻头彻尾的强势女子融合。两?者都强势到了极致,互不相让,到最后唯有碰撞的两?败俱伤。但那些?循规蹈矩的女子,一贯信由夫婿,将自己的全部依附在男子身上,只会对他低眉顺眼,道是是是,好好好……那样?的姑娘,他见得多了,高低贵贱,纤润美丑,各式各样?的都有。内心?半点都掀不起波澜。直到遇见眼前的宋辞,说来?奇怪……她?聪慧,有时又好像没?那么机灵,笨拙懵懂倒也可爱。她?顽强,但始终敌不过与生俱来?的命运。偶有力不从心?的无助,就像只犟脾气的小牛犊,一门心?思地从泥坑里往上爬,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想伸出援手。说她?婉约,时而脾气火爆。说她?粗暴呢,发起脾气来?声音也是脆生生娇俏俏的……萧让尘搞不懂,为?什么听上去——“边境小镇平平无奇的小厨娘”,并非出身显赫,并非才?学过人,并非风情万种,待细细接触后,却觉得她?那样?与众不同。仿佛从那对晶亮的眸子里望过去,能直直看穿到最深处,发掘她?至真至纯的灵魂。而此刻,她?紧闭双瞳,容貌虽也过人,可总不如设想与她?相处来?的更有趣些?。她?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从那双唇中又会怎样?脱口而出?萧让尘在自己都无所察觉的情况下,凑近,再?凑近,支起的手臂缓缓拿下来?,枕在头的下方,与她?的面庞咫尺相隔。他的鼻尖隐约擦上她?的鬓角,嗅得满腔茉莉花油的气息。所谓茉莉,寓意莫离,那股幽幽的清香袅绕着攀进?萧让尘的心?扉间?,如若羽毛,撩拨瘙痒,惹得人无端心?动如擂鼓。他深刻的感受那种心?动过速,体会,甚至享受。十余年的一潭死水,终于……“原来?,这就是心?动吗?”——浑浑噩噩之中,宋辞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杂乱,无厘头,天?上一脚地下一脚,找不到任何现实中的逻辑。所幸,梦的最后周遭慢慢安静下来?,她?略微皱着的眉宇总算疏解。宋辞感觉到自己安稳的窝在一处,被一只巨大的,威风凛凛的狮子守护着。它有着温暖的体温,曾不怒自威的眼瞳变得柔和似水,一眨一眨的望着她?,浑身上下散发着强者鲜有的忠诚与顺从。她?紧张的神情开始慢慢变得松弛……恍惚觉得额角沾到一丝柔软,轻柔,细腻,微热。然后,她?苏醒过来?,慢慢睁开了双眼……入夜,墨色低垂,天际月圆星灿,明澈切近的像是挂在了触之可及的手?边。宋辞终于在漫漫长梦中抽神而出,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视线正?逐渐恢复,从迷朦变得清晰……她映着月色辨别起周遭事物。“嘶。”脑后传来一阵隐痛,令她不由自主溢出一道?轻哼。可是,为什么脑袋会这?么疼呢?对!她想起来了!犹记得晕倒之前?,有两个大汉上门找到她,声称出自清晖别苑,叫她去取东西,结果?中途突然捂住她的嘴,将她敲晕过去,随后就失去了意识。等再次清醒过来,便已经身处于此。有这?样的前?提在先,想必,这?里就是那绑匪的窝点吧?所以?绑她的人也一定就在附近看管着她喽?宋辞刚想回头暗中打量,不成想还没等转过去,就被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捂住了双眼,将眼前?本就昏暗的光线彻底遮挡住。得,又来这?套!她憋闷气愤,又紧张害怕,即便堵在口中的棉布已被拿掉,却依旧不敢贸然的大呼小叫。在安静与黑漆当中,她感受到自己?的眼睛、掌心、头皮……甚至整个人都在跟着心跳咣咣作响,反复想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弱声启口:“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我?”“我活到这?么大,自认为应该没有得罪过什么仇家。当然,如?果?是章家派你?们来的,那我无话可说。”对方没有应答,宋辞停顿片刻,吞了吞口水,心下的不安愈演愈烈:“你?们是要钱吗?我有一点钱,不太多,不过我可以?去赚。以?后我赚到的钱都给你?们,请你?们放了我好不好?”“其实我和章家,纯属是个误会。毁婚过后,他一直盲目的记恨着我,可我扪心自问,除了没有如?他所愿的嫁过去,其余好像并?无错处。”“至于他们口中的骗婚,那时我都离开宋家了,根本不清楚家中的所作所为,你?说这?怎么能迁怒到我身上呢?”“绑匪大哥应该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想来不会帮着无理?的一方……您若是收了他们的银子,我以?后努力赚钱,给您更多便是了!”“或者……”还没等说完,滔滔不绝的小嘴被棉布一把塞住,再次堵了个严严实实。解决了她的聒噪,世?界顿时变得清静许多。而小丫头的胆大健谈,不禁令萧让尘感到无奈和汗颜。在她以?为他是绑匪的情况下,竟还能跟绑匪聊这?么多!难道?她不怕死吗?就算不怕死,她一个美色惑人的姑娘家,对不讲章法的亡命之徒施展友善,这?总归还是有些危险的吧?真不知该说她天真稚嫩,还是说她单纯傻气!今日?若不是他,换做旁人,难保不会造成令她悔恨终生的后果?。至于自己?……为何要在情急关头捂住她的眼睛?不敢暴露真容?萧让尘在直指内心的质问之下,陷入了沉思。两人不长不短的沉默当中,他前?后罗列出好几个原因?,再或者说是借口。或许,是因?为不愿让她心有负担?还是出于他自身的别扭?再或许,是他杀了人,身上好几处都沾上了血。宋辞一个清白人家出身的姑娘,本分善良,同时也带着对杀戮与生俱来的恐惧,甚至还会抵触厌恶……即便他是为了救她,可杀人就是杀人。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哪怕恶毒败坏,在她眼里仍以?“生”的方式存在。他手?起刀落,赤红的血肆意喷洒,短短一瞬,便结束掉了一条生命,用“死”给他画上一个终点。情归情,理?归理?。宋辞是通透的明白人,知道?这?事后不会说他做错了,没准还会对他道?几句感激。可在情理?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循规蹈矩生活着的正?常人,会不害怕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人。到时候,恐怕她会慢慢与他淡化、疏离,最后再也不会搭理?他……那并?不是萧让尘想看到的结果?。在此之外?,还有另一个羞于启齿的原因?。他不得不坦白,在他鬼使神差的亲了宋辞之后,她突然醒了过来。萧让尘承认,他慌了!欲盖弥彰也好,掩耳盗铃也罢,总之是将那副心虚彰显到淋漓尽致。原本将她从麻袋里掏出,萧让尘没来得及给她松绑,情急中直接扔上马,一路带到了山洞。还是等安置好,闲暇下来,他看宋辞被束缚的难受,轻缓地解开了捆绑的麻绳,拿出了嘴里塞着的棉布。这?些东西刚好放在旁边,他曾不以?为意,觉得再也用不上了。可等到现如?今,居然又有机会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