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丝,”喻沛的声音很平,似乎只是在陈述某个令他不解的事实,“它们昨晚也没有出现。”
阮筝汀却陡然升起一股被刀俎剖开的难堪和怨怼来。
他的心跳彻底乱了,说不清是受惊过度还是别的什么。
心窍迸出的每滴血液都带着理智坍塌的动静,续续不断地撞上耳鼓膜,把半张脸都震红了。
他吞咽了一下,有些语无伦次道:“这是我家,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在自己家都能出现眷巢的话,那真的……那真是太可笑了,你不觉得很恐怖吗?”
喻沛没说话,只是维持原样地坐着。
状态很不对劲,家居服勾勒出他暗色的轮廓,在壁炉几近于无的虚拟光线下,居然显得异常枯槁。
阮筝汀梗着脖颈瞪着对方,胸口的起伏慢慢平缓,他闭眼用力掐了掐鼻根,长而慢地呼出一口气。
两人僵持过几秒,有几缕络丝从向导手腕间探出来,妥协似的,带着体温,缠住了哨兵的手指。
喻沛愣了一下,眉峰细微耸动,定格成个似气似厌的表情,最后只是又低声说出那句话:“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怜。”
“那就好起来。”阮筝汀伸手把他的脑袋压向自己,声音沉定而宽和,“再试一次,这回一起进去。”
“可是我……”
“我带着你,相信我,喻沛。”
喻沛重心不稳,左手抓过沙发扶手,右手扶住了他的肩。
阮筝汀直身长跪在被褥间,凑首过去,额头抵住对方的。
昏暗客厅里,瞬间浮现出数不清的莹白络丝,它们回绕旋转,流动着,把两人轻轻裹缠成一个茧。
房间内亮起微弱的萤光,雪豹趴在旁边,安静地晃着尾巴。
领域里依旧是胶状水体,发黏生混。
但这次有哨兵开路,倒是比之前好走许多。
阮筝汀随手揪过一块身边发黑的物质,捻了几下,摊开掌心,皱眉观察着:“一直都是水域吗?”
喻沛摇摇头:“不,上次我来的时候还有陆地。”
阮筝汀忙问:“什么时候?”
“记不清了,”喻沛凝神想了一会,不确定道,“很多年前。”
阮筝汀想到哨兵首次精神潮被压制的时间,猜测道:“33年前后?”
“应该。”喻沛停在原地,身形不兼容似地闪了闪,被身后人安抚性地牵住了手腕,“喀颂……一直到队伍固定,我都过得比较混乱。”
当年他自陌生医院醒来,孑然一身,连精神体都凝化不全。
那段日子漫长得像永夜,由任务、佣兵单、前线堆积而成,精神高悬于累摞尸体之上,摇摇欲坠,又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