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身探人鼻息时听见身后有点动静,箭簇随着侧头动作,瞬间拢住了门口的位置:“谁?”
“还说没有发病?我们都跟了一路了,你现在才发——”莱兹大咧咧从门外转进来,话音跟着视线惊然一变,下意识拔高半秒又硬生生压成气音,“靠!这是什么?乱葬岗吗?!”
被紧随而至的莘蓝抬手搡开:“这明明是巢。”
“你见过这么诡异的巢吗?”莱兹咋舌。
莘蓝近前检查过临近几人的状态——呼吸平稳,外表体征正常,但没有苏醒迹象。
莱兹在旁搓着胳膊,牙花子直打架,眼神警惕地扫来扫去:“虽然当年我宣过誓也立了约,但我慎得慌,要不我们先退出去叫……”
“沙沙——”
三人不由屏息噤声,一齐看向声响处。
这里像是一架古怪的混音器,任何轻微的动静都能混出毛骨悚然的音效。
譬如现下,像有无数张嘴在嚼骨头。
“完了,”莱兹看着人堆最中心,正流体似的,慢慢拔高的不明物体,干笑一声,“来不及找大部队了。”
雪豹瞬间跃挂于墙壁间,俯低身体。
喻沛起身挡在两人面前,拧眉唤道:“彦歌?”
“怎么可能,”莱兹正明目张胆抗炮瞄准,嘀嘀咕咕,“算了,先轰再说。”
莘蓝气结,把人推去旁边:“轰个鬼,这里连醒着的向导都没有,打起来你让这些人怎么办!”
话间,那团东西抽出四肢,身体舒展,脖颈至额头的位置,蓦地睁开了十数双眼睛。
“我见过你。”对方蹲踞在不断流动的柱状物质上,居高临下,盯着喻沛缓声说,“你是那个对我敌意好大的雪豹崽子。”
后者腮骨动了动。
“彦歌?”莱兹艰难辨认过那张面目全非的脸,难以置信,“这没救了吧,真的不轰吗?”
“别紧张,小猩猩,说起来我是你……”它伸手指向莱兹,停顿了几秒,在后者撑不住开始发抖时,又缓缓指过莘蓝,“也是你,”最后停于喻沛身上,“还是你。”
“是没救了,精神错乱。等会我俩把它给引出去,”莘蓝小声说,“你再轰……”
彦歌撑脸冲她笑,所有的眼睛都弯起来,正滴溜溜地转,那处单边酒窝里长出两节笋芽似的东西,又被它随意抠掉,再扔回嘴里嚼巴几口,边道:“我听见了哦,小狞猫。”
莘蓝心下恶寒,精神体的尾巴彻底炸毛。
彦歌看了他们一阵,稍显遗憾地摇头:“我不杀有伴侣的人,”
“完了,”莱兹蹭到莘蓝身边,把她挡在身后,“我俩要被噶了。”
后者又把人排开,没好气道:“你盼点好的吧,前队长诶!”
“我们来做笔交易吧。”彦歌看向喻沛,自顾自说着,“你有一位向导是吧,只要你能找到他,我就乖乖跟你们回去。”
“这么简单?”莘蓝孤疑。
彦歌浅笑点头:“我说过了,我在找我的伴侣,所以我对待有爱人的人总是格外宽容。”
喻沛冷笑一声,随手挑起脚边那团死珊瑚状的东西:“那是因为它现在不能动。”
凑过来的莱兹惊叫跳开,被莘蓝抬手斩断的一截珊瑚吧嗒落地,张牙舞爪地动起来,像团盘结的黄鳝。
彦歌假笑:“年轻人,不要拆穿我嘛。”
喻沛一针见血:“你要崩散了。”
彦歌点点脑袋:“那又怎样,路柯的精神链接显示,你家向导快死了呢。”
喻沛:“……”
彦歌体内并没有多少向导的精神力,与它精神链接异常痛苦。
无异于被软性凌迟,被片下摆盘,再被一口一口细细咀嚼掉。
甚至能听见无数牙齿争相碾磨的动静。
哨兵被削落的精神力不断碎在脚边,如同热铁呲进凉水时腾起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