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麦坐下后点开手机处理信息。前几天她的贴身助理小赵请假回了趟家,说是家人生病要照顾一段时间,这几天突然请辞不干了。她感到莫名其妙,从进公司后一直都是小赵在照顾她,依他的性子不像是说不干就不干的人。灿姐跟她说换了个人,今天就顶岗工作,花名叫小红。等她回到酒店,新上任的小助理把她从车上接了下来。林有麦扫了他一眼,是个男的,个子很高,戴着口罩。俩人进电梯,前往预定好的房间。新助理住她隔壁。“麦姐,你好好休息,有事喊我。”林有麦看着他,在对方离开前忽然伸手拉住了他,不给任何理由地拽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反关上门,转身把屋里的窗帘全部拉紧,最后上前一把扯掉了那人的口罩。果不其然。“徐易安,你花招还不少。”林有麦抱臂打量他。徐易安眨眨眼,刘海被她刚才那番拉扯弄得有些凌乱。他无所适从地站着,半晌才说:“我是小红。”林有麦猛地踢他小腿,在他因痛低头的同时又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跟前,“徐易安,谁跟你在演戏呢?”她的审视的眼光从他的眉毛一路扫到嘴角,“你是存心的?”林有麦在怀疑他,林有麦不相信他,林有麦在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的动机。“对不起,我只是想找一份工作。”徐易安被勒得难受,声音沙哑。林有麦并没有相信他的话,把他看了又看,然后松了手。皮笑肉不笑地说:“徐易安,这是你的癖好吗,越危险你越刺激?”她后退两步,找了张椅子坐下来,一边倒水一边审判他。徐易安站在原地,任由她至上而下至下而上地打量。他语气平静:“你不会有危险的,我也不会让你有危险。”这句话听过好几回了,林有麦润了润嗓子,笑都懒得笑他,“你觉得现在是安全的?”“有麦,没人认识我,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会隐藏得很好,不会有人知道。我只想找份工作维持日常生活,我的积蓄花的差不多了。”他望着她,声音和视线一起降低。林有麦半个字都不相信,“以你的资历,当助理不是委屈你了吗?”徐易安很真挚地看着她,“我没什么资历,现在在你身边,你要是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找我,不用那么麻烦了。”听完这番发言,林有麦站起来,怒意被微妙的好奇取代。她一步步走到他跟前,来回扫视他:“徐易安,你下流的念头挺多的。”徐易安浅浅地笑了一下,讨人厌的梨涡浮现,又沉没。他认真地望着她,声音变低:“我会做的很好的。我比他们更了解你、更适合这个岗位。”“你有点自大了。”林有麦客观评价。徐易安往前轻轻挪了一步,如果这时候有狗仔蹲在外面偷拍,这一幕看上去一定很像拥抱。“况且,有麦,我们本来就没在谈恋爱。”羊徐易安从小就像绵羊一样温顺。只要她想,可以随意打他骂他耍弄他,徐易安顶多咩咩叫一下,不多时就会自觉地用脑袋来蹭她的手。比起羊,用狗形容更准确,徐易安一条怎么也赶不走的狗。她开心便挥呼之即来,不开心则挥之即去。林有麦盯着他,似乎无法从已经长大成人的徐易安的眼里找到狗狗要骨头的纯粹。他的眉眼中多出一份令人陌生的渴求。像原野里饥饿的狼。徐易安伸手帮她把左肩快要滑落的外套拢紧,声音温柔:“早点休息,明早还要录节目。”是狼是狗,还是得会会才知道。林有麦任凭他摆弄,也没阻止,眼睛跟上他的眼睛,终于浮起一点笑容:“你也是。”在这瞬间徐易安又变回了狗。他眨眨眼,不可置信似的。她的微笑依旧为他而挂着。这么默了半晌,徐易安的手从她的衣领缓慢转移到她的脸上,他的手没再动,她也没有排斥。似乎得到了应允,徐易安开始轻柔地、小心翼翼地用拇指抚蹭她的脸颊。潮水一样湿的目光,紧紧包围着她。林有麦目不转睛地注视他,俩人的视线并不交汇。徐易安用眼神熨着她的脸,而她只是在观察。林有麦用手贴上了他的手,轻轻摩挲他的指节。她牵过他的左手,在床上紧扣十指的时候。如今也摸了他的右手,比起左手,徐易安的右手要粗糙许多,上面有常年写字磨出来的薄茧,握笔的中指指心微微凹陷。再往上,指甲被修得平整圆润。林有麦就这么望着他,指尖游走在他的手背,像狗尾巴草,每移动一点,都能清晰地观测到徐易安眼里的潮涨潮落。她勾起唇角。徐易安就算变成了狼,在她面前也是摇尾乞怜的狗。从前是如此,现在也不会变。她猜着他的下一步,下一步似乎显而易见,徐易安动情的样子实在很明显。脸上的手被轻轻抽回,带走了独属于徐易安掌心的温热。没有下一步。徐易安退回到最初的位置,依旧温柔:“我先回房了,早点休息。”林有麦看着他转身离开房间,最后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果然是怪胎。她惊奇地想。隔天刚过五点,徐易安就已经起了床。林有麦今天要去录制一档户外真人秀,他得赶在她起床前把该准备的准备好。用手机下单好早餐所需的食材,徐易安走进卫生间洗漱。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外人看来足够优越的五官上此刻没有一丝表情。徐易安没有多看一眼的兴趣。但当他想到昨天林有麦对自己说的那句“你也是”,还有她掌心柔软的触感时,镜子里那张过分平静的脸忽然有了波动。窗外无云,无疑,今天是个好天气。拿到食材后,徐易安着手在酒店的厨房里制作起了早餐和午饭。林有麦对于身材的管控很严格,不再是以前那个贪嘴的小女孩,她现在的一日三餐大多都是减脂餐,因此食物的合理搭配显得尤为重要。既不能让她饿着肚子,吃得有滋有味,也要保证营养的充分摄入。忙活到中途,林有麦的执行经纪小艺姐进来,她还没吃早饭,脸色很憔悴,准备和徐易安对接一下今天的工作。见他正在忙活,顺口问:“早啊小红,干嘛呢在。”“早,我在给有麦做早点。”“哦,怎么不点外卖。”“外卖不太干净,有时间我自己可以做。”“挺好的,该准备的东西应该都准备好了吧,按理来说这些小赵应该和你对接过。七点半司机就会来接你们。”“都准备好了。”桌上是一个黑包,地上是出工箱,全都装得满满当当。小艺姐点点头,心想着这新人倒是挺上心的,干活也意外上手,熟练得像是伺候了林有麦好几年似的,听说是内推上岗,她猜测大概率是林有麦的表哥或表弟。毕竟让亲戚做助理在圈内也不是什么罕见事。林有麦从小就有起床气,上学的时候需要全家轮番上阵叫她、哄着她起床才行。小学后搬到徐家的隔壁,这个症状终于有所减轻。徐昱之经常会拉着极不情愿的徐易安在大清晨走进她房间,故意捏住她的鼻子,等她喘不上气睁眼一看,永远是徐易安那张脸。徐昱之每次都早早地逃之夭夭。就比如现在,林有麦打开门,徐易安站在门前,站得笔直,神采盎然。她以为回到了小时候。“早,有麦。”“看到你的感觉真不好。”她有些鼻塞,吸不上气,像从前被徐昱之捏住鼻子了一样。徐易安从包里拿出了一枚鼻吸,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