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个人完全清醒后,太阳已经再度下了山结束一天勤奋的工作,也终结了简品蕴前一天辛辛苦苦规划的行程。呜……她的天堑奇观、石幻谷、翠竹坡、明月窟、流星岩啦——“你不是说要叫我起床的吗?”这厢哀凄凄地问。“我睡得太熟了。不过某人不是拍胸脯保证自己不需要旅馆提供的orngcall服务,时间一到就自动清醒?”那厢看来毫无歉意。“我每次要醒过来你就说还早还早、再睡再睡的!”这厢加大火力继续开炮,就是要对方低头认错。“窗外的光线很朦胧,我以为才清晨六点不到麻。”那厢耸耸肩,一到急于脱罪的模样,换来右肩胛脱臼似的剧痛。但很快的,他忽略那股痛楚,因为从来没睡过一场甜甜好觉的他这回倒是全部补了回来,十五个小时中除了诱哄简品蕴继续睡的短短数秒清醒之外,其余则是无梦无念的熟睡。这使他看来神清气爽。panel(1);清晨六点?!是六点没错,只不过前头所冠上的是傍晚「她简直要媲美她的睡仙表姐1简品蕴翻翻白眼。“睡过了今晚,明天一早就要告别这里,而我这次来奋起湖的回忆竟然只有一个超大的铁路便当!”她的口气好怨、好恨。“下次我再陪你来。”逝去的光阴再怎么哀号也不可能回来,还是务实点得好。简品蕴总算不甘不愿地点点头。“你看起来心情很好,是不是后来作了好梦?”“心情是不错,不过跟梦境没有关系。”应巳龙回答。若真要说,昨晚的那场梦压根不能算好,真正有关联的是仰着小脑袋瓜凝视他的简品蕴。“简家妹妹,你说些关于三国赵于龙的历史故事来听,好吗?”他突然迫切想弄清楚他每天晚上所经历的究竟是曾经发生的事实,抑或只是南柯一梦。若是有关于“他”的过去,“他”又希望他做些什么呢?“咦?我还以为你讨厌他哩。”简品蕴放下手中无缘拜访寻幽的地图。“你想听哪一段?”她老爸可是堂堂历史博士,而她从小到大的枕边故事不外乎战国七雄、荆轲刺秦和三国演义。“都好。”他只想更深入去了解某些场景。简品蕴想了想开始介绍——“赵云,字子龙,常山真定人,身长八尺以现代方式来换算就是一百八十九公分左右,原属公孙瓒麾下。西元一九九年,袁绍大败公孙瓒后便追随刘备,终生不渝。据说他为人公正自律、威严庄重,长相又帅,又肯用大脑思考不像一般武将逞勇好斗,卖弄一身肌肉,不过他当然还是有缺点的。”夸奖完一堆优点后,她附加上但书。“什么缺点?”“对刘备太过忠心。”“这也算缺点?”高尚的忠诚度可是武将最大的骄傲。“没办法,我就是讨厌刘备嘛。”简品蕴干笑两声,“若要提到赵子龙,就从‘单骑救阿斗’开始讲吧,这一段可是描写赵云最最出色的桥段噢。”说书人终于决定了主题,清清喉咙开始讲古。“西元二○八年,曹操吞完北边大部分的版图,大军转而由许昌南下要攻打荆襄,大概有一百多万兵马吧,寄居在刘表势力范围之下的刘备只有区区数千的残兵,虽然他请出诸葛亮,可是以天时、地利、人和来说根本挡不住曹操的攻势,结果刘备军带着新野、樊城两县的百姓一路开始逃难——”简品蕴突地一顿。逃难……他昨儿个不就是作着关于逃难的梦?“应家哥哥,你是不是梦见什么关于赵云的事?”她笑得好期待。“我想是吧。”他耸肩,换来房胛又一阵抽痛,他扣住右臂以减轻不适。“你刚刚说逃难,然后呢?”“拖着成千上万的老百姓,跑也跑不快,所以在当阳县就被追兵给赶上啦。军民冲突,鸡飞狗跳,一阵淅沥哗啦、乒乒乓乓刘备跑啦。”她口吻再轻松不过,眸间却渐渐暗淡失彩。“抛下妻儿百姓,就这么跑了。他原本还信誓旦旦向两县百姓保证绝不弃他们而走,百姓也是如此信任着他,结果……危难之中,他还是弃民而走。”这就是他所说的不弃吗?何苦给百姓希冀、给百姓梦幻,最终只换来尸填原野的凄凉?他想起了梦里茧儿字字泣泪的控诉。“历史当然不会明白告诉我们,那些百姓被抛弃之后的惨状,因为他们的价值永远也比不上丹青留名的英雄也或许……因为那是一个乱世吧。”应巳龙半合双眸,幕幕记忆回笼。在他梦里那一大片窜动的黑浪,就是无助逃脱的千万百姓吧?那刺耳的哭嚷声就是在指控着他们所带来的灾难吧。“然后还连累赵云单枪匹马,勇闯曹军阵营救回刘备的儿子阿斗。”她仍滔滔不绝、叽叽喳喳,“赵云在敌方领地找寻阿斗和甘、糜两夫人,听说赵云总共做掉了曹军五十多员的大将,身上的白袍都被那些人的血给喷溅成红色的可见他砍得多辛苦。”她双臂挥画出冲锋陷阵的英勇姿势,又说又演。“难怪我的手臂会这么痛。”应巳龙低喃。因为砍得特别起劲,也无怪乎比以加所有梦境的后遗症来得惨烈。简品蕴睁圆眼,“这句话听起来有一种认命的感觉噢,应家哥哥?”“什么叫从命的感觉?”“就是好像有人接受了自己与某位名将的关联呀。”她俏皮地眨眨眼。他可不是自愿接受而是梦境中的“地”已经直接把姓名都嚷嚷出来了。“这种关联性没啥值得庆祝的。”他想知道的不是“他”是不是赵子龙,而是名唤茧儿的姑娘。“昨夜,或许就是你所说的那段逃难,我梦到了茧儿,她也身在其中,哀哀地陈述着无能为力的悲论……”应巳龙将梦境简单叙述一回,每个画面都像亲身经历。末了,简品蕴撑着颊问:“‘他’是不是想告诉你,‘他’喜欢茧儿?可是单凭这么简单的念头能强悍到足以影响你吗?‘他’都作古千年了,这种情感上的羁绊怎么可能穿越古今传达给你?还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令‘他’悔恨的憾事?”话毕,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别谈这种子虚乌有的事啦!”简品蕴摆摆手,牵起笑涡。“‘他’的故事已经是无法更改了嘛,再差再坏也只能变成梦境,而不可能影响应家哥哥你真真实实的生活,不是吗?”她两手食指点触在应巳龙颊边,“来来来,笑一个。”应巳龙捧场地给她一个敷衍了事的笑。他没有办法像她这般乐观地等待下一场未知的梦境。等待下一个令他胆战心惊的结局……驱车往阿里山前进!天霁云清就代表着欣赏到完美日出的可能性增加到百分之七十!这让简品蕴笑得合不拢嘴,一扫赖床十五个小时的阴霾。一路上她努力转移话题,绝口不提“睡”、“梦境”、“幻想”、“赵云”或“赵子龙”这些禁忌字眼,虽然应巳龙表现得一派无所谓,她还是小心翼翼。因为她不是当事者,无法体会连续二十年每晚在梦境中反复的痛苦,如果换做是她,也许早就送到精神病院去了。这也是前一天奋起湖之夜,她放松心情与他“努力”睡、“用力”睡的原因之一——因为他那时睡觉的样子好可爱,不皱眉头、不绷紧神经,嘴角还挂上浅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