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能体会在房里偷看a片或色情书刊被父母当场活逮时的感觉及尴尬。明知道是多此一举,她还是手忙脚乱地将保险套藏到身后。“我不小心捡到一个保险套……反、反正我们又用不到……”她结结巴巴,差点咬到舌头。停!这句话的语法怪怪的耶……简品蕴倒转回想方才由自己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好像没用错词,可是怎么听起来好暧昧……反正我们又用不到……我们又……对了她不应该用“我们”这种主词嘛,好像他们该做没做似的。没关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是说你又用不到,我也不用呀,所以试试看是不是真的像电影演的可以拿来当气球玩,可是经过我好学不倦的实验证明结果,好难吹噢。”嘿嘿,把主词分成两个,听起来就比较正常了吧?简品蕴站起身脚下踉跄,差点踩进碎玻璃散布的危险区,所幸应巳龙反应够快地拎起她,使她免去一场血光之灾。应巳龙皱起眉,嗅到好浓的呛鼻味。“你喝酒了?”“一咪咪而已啦。”她指指梳妆台上的酒瓶,证明自己只喝了一小杯……也好像是两杯、三杯……反正她酒量好得很,呵。“你喝掉了半瓶。”应巳龙让她站在安全的床铺上,小蝴蝶继续轻飘飘飞舞旋转,早早忘却方才偷玩保险套被活逮的尴尬,心花怒放的再度回归令她傻笑的念头上——好幸福!好快乐!她是最最幸运的简品蕴,啦啦啦“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一会儿像根沉思的木头,逗你也没反应,一会儿又开心得你要飞天?”应巳龙倒来开水,递送到她笑得合不拢的嘴边,她乖乖灌下。“心情好到想跳舞呀,应先生,请你跳一支舞?”她摊开手,做出邀请的动作,并且不顾应巳龙的反对,便将他拉到床铺上,摇摆出紊乱的舞步。就这样,她带着他的肩,他环着她的腰,在软软的被单上踩出一个个舞卡,像在云端之上。呵呵笑声不曾中断,她笑得好满足、好娇憨,红扑扑的脸蛋散发着光彩,在他臂弯中演出拙劣慢半拍的转圈。凌乱的被单像一团搅和周旋过的毛线圈,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称不上是好的共舞场地。她举平借臂像要展开蝶衣而飞,骨碌碌朝他身上一跳,忘却应巳龙不是个舞技高超的搭档,而她简品蕴更是个半吊子的“天鸭湖”公主,这一离床缠绊住两双滑动裸足的被单,加上她猛力以额头碰撞应巳龙下巴的双重打击,导致两人摔倒在床铺上,带着吁喘及痛吟。“很好玩吧?”她发红的额心在他胸膛上磨蹭,借以带来热敷的医疗效果。“疯丫头——”噢,他不只撞到下颚,还咬破舌头,尝到血腥。他只被准许发表三字感言尔后覆上来的温热,是她的唇。###########她……睡胡涂了吗?努力眨眼,再眨眼,离谱的景色仍然包围在她四周,而她的视力就好像拿掉八百度隐形眼镜时的蒙胧。眼眶间不断滴坠下泪水,混杂着好冷好冷的雨,云的颜色灰沉哀凄。她不想哭的,可是就有一股莫名由胸腔推挤上来的悲潮硬生生逼出她的泪、逼出她的怨怼,难受得教她喘不过气来。这是梦吗?黄泥沾污了她的裙,她试着在滂沱雨间站起身,双腿却完全使不上力,感觉……就像她在车祸后的复健时,那种令人恐惧的力不从心!她想从梦境中挣扎醒来,奈何却越陷越深。好吵!周遭有好多好乱的喧嚣声,像万马奔腾,像暴雨狂风,又像呜咽哀鸣。眼前一大片黑雾般的影像开始成形,而铁制的厚重袍甲摩擦的声音也由远而近,在泞水中杂沓而来。整队骏马兵将「媲美电视耗费巨资所拍摄的古时战争片,而她正是挡在路中央的碍眼者!瞧瞧铁骑部队为咱们后援军留下了些什么?一只漏网之鱼。模糊的人影语调中是恶意的调侃狎笑,一柄大刀高举。别、别开玩笑了!就算嫌我挡路也得让我有时间跑呀!哪有人马上就抽刀的?!她急急嚷道,奈何所有字眼全含在嘴里,变成蚊吟似的低鸣。她放弃动口,双手在泥泞间扒出爪痕想逃离,可是这具身躯动也不动,像个白痴似地跪坐在原地,等待大刀像劈西瓜一样将她对分剖半。凉风唰过她的右颊,紧闭的眼隐约感觉一道快速的黑影闪过,而血腥或任何痛楚却没有发生,只有不绝的雨声打在肩头上的感觉。她睁开眼,两柄大刀在她鼻前交叠,一柄不怀好意,另一柄却稳稳地挡下攻势。夏候……夏候将军。方才笑得好贱的声音这下子可抖得厉害,欺善怕恶果然是中国老祖先遗留下的国粹之一,历久弥坚。别拿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磨刀。严厉的语声不怒自威,像道闷雷。真是个大好人!而且他的声音好熟喔!她仰起颈,想看清楚救命恩公的长相,这一觑——大哥?!她霍然双眸一亮。即使少了眼镜的辅助,她仍能清楚分辨大哥独特的嗓音及外形,只不过褪会平日看惯的衬衫,换上一身看来斑驳的银甲罢了。嘿,连眼罩都巧合地镶在左眼呢。但眼前脸部线条细成石棱的“大哥”看来年龄是比较大些。“大哥”挥手要军队继续前行。哥!等我,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她才回首,原先的大批兵马竟平空消失,连一丝马蹄尘烟也没见着。难过这里是应家哥哥的梦境?那她防扮演的又是谁?梦境又轮转许久,雨歇。她不知如何离开这里,她所“寄宿”的身躯木化似地坐在原地,傻傻的,连带使她动弹不得。低垂的眼前伸出一双小心翼翼又沾满血腥的大掌,轻轻捧住了她的脸,生怕碰坏了她似的。目光上移,她看到了应巳龙,还来不及惊喜呼唤,他柔柔唤道:茧儿?眼眸中是赤裸裸的担忧。茧儿?他叫她茧儿?不,他不是应家哥哥,他是……起将军……虚软无力的哭音从她唇瓣间滑出,满眶的泪水洗亮她的眼,也让她眼前汗流浃背,气息微喘的男子在水光潋滟间变得清晰。不会吧?她又开始哭了呀?她这辈子流过的眼泪恐怕没有这场梦境来得多。但她也知道这眼泪有一半是因为再见到他的喜悦。他展开双臂环住了她,仍顾忌避嫌地形成空洞的圆,掌心交叠在她身后,他身上的汗水血腥味充塞在鼻间,挟带着另一种令她疼惜的欲望。茧儿的意念撼动她的思绪,将一波波心疼着眼前这名白袍染血将军的情绪毫无保留地过给她,所有的感受不需透过言语交谈,在她回搂住他的同时,一切过往再度涌回脑海。是的,她想起来了。他是刘备麾下最忠诚的下属,有别于关羽、张飞义结金兰的重誓,仍然剖心沥血地奉献最真挚的忠义,一个将生死置于度外,一个忠心耿耿到无视自身安危甚至是感受,一个不曾善待自己的赵子龙……而她,只是个樊城里平凡淡然又身负残疾的绣娘。他与她,因绣而相识;因绣而相遇,因绣而倾心,却仍处于关系扑朔迷离、似淡似浓之间,对于这样的距离甘之如饴。她向来无欲无求,却将他深烙在心上。他向来无私无惧,却折服在她清冷的凝眸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