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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来，弟弟陈忠实不过就是运气好一点，得了一个木材厂的工作，眼界就只屈就于陈家村和泠水镇这一亩三分地。连现在最发达的地方都不知道，香江哪里是只有一两个三层楼砖房子的镇子和县城能够相提并论的？在陈忠厚来看，就连首都都没香江发达。从今往后他们大房也将成为香江的一份子，和这个陈家村、陈忠实再也不会有多余的联系。想到这，陈忠厚忽然觉得自己只要点块钱，是多么心善。怀揣着不能言语的喜悦，他抬着下巴，解释道：“这些和你没有关系，你只要知道以后爸妈的养老都由我们大房负责。现在你需要想清楚的就是，你到底要不要另外大半的房子？你不要的话，我就卖给其他人了……”话虽如此，可陈忠厚已经没有卖给其他人的机会。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敢，不敢和其他人解释自己卖房的原因。而眼前蠢笨的弟弟，加上父母的支持，二房的私房钱手到擒来。闻言，陈忠实心中疑窦丛生，有些不解地望向年迈的父母。陈奶奶下意识避开视线，陈爷爷则是一脸泰然，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短暂的沉寂过后，陈奶奶像是最后一击般开口道：“我记得你不是还存钱准备给阿慧看脑子，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医生都看遍了。她那脑子早就没救了，不如你听妈的，让她自生自灭，再生一个男孩子才是正道。治脑子的钱给你大哥，比治病扔水里更好。”“妈！阿慧是我的女儿。”听到如此不客气的话，陈忠实想也不想地直接反驳道。刺耳的声响将陈家人刺激的不轻，陈忠厚更是慌张地探头往外面看去，生怕被人听到家里的动静。陈奶奶脸上的喜色顿时消失殆尽。每每看到陈忠实忤逆自己的模样，还是为了个不值钱的女傻子，她的一颗心越发冷硬。要她说，她这个小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一根筋，一个蠢笨的小傻子、赔钱货，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还要花钱去治病，根本就是浪费钱，还不如早点丢了，再生一个男孩子，继承香火，过年祭祖也可以在祖宗面前挺直腰杆。这些年连带着她都在祖宗面前丢脸，这也是她愿意跟着没有工作的大儿子离开的原因。毕竟在世人眼中是工人的小儿子才是养老最合适的人选。只可惜这样好条件的小儿子，偏偏没有一个可以继承香火的儿子，让她心中的天平不由自主地偏向有三个儿子的大房。因而这些年陈忠实上交的大部分工资，也被她补贴了大房。在陈忠厚几人惊慌，陈奶奶和陈爷爷不满的情绪中，没人发现此时陈忠实的表情和之前已经有了很大差别。他不知道其他人暗里的心思，只知道陈慧是自己唯一的女儿，为了女儿能够恢复正常，他可以付出一切。于是陈忠实尽量用诚恳的语气说：“小慧是我的女儿，只要有机会治好我就会去尝试。这次县里会有省城的老中医下乡问诊，很大概率这次小慧就可以恢复正常，那些钱是小慧的救命钱，房子和她相比，不值一提。如果大哥你真的想要卖房的话，我也没有什么意见，说不准大哥拿到的钱还会多点，对大家都好。至于爸妈你们的养老，我也会负责的，不能让大哥一个人……”“不用！你只要把身上的钱拿出来就行。”听着陈忠实越来越偏离轨道的话语，陈忠厚觉得自己的耐心即将耗尽，忍不住直接出口。“老二。”偷渡一道沉稳的声音在晦暗不明的空间中乍现。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陈老头子的方向汇聚，整个空间也恢复到开始前的宁静。陈老头吐出的烟雾将满是沟壑的面容遮掩，只能隐隐约约看出烟气后一双精明的眼睛。“叩叩！”陈老头将手里的烟杆随意放在桌沿敲击，零星的火星子在空中飞舞，飞快地出现又消失。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让人心底里生出些许不安。特别是心怀不轨的陈忠厚，在开展今夜的计划时，父亲并没有开始言明自己心中的想法。现在看着他如此逼迫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万一出口反悔怎么办？有那么一瞬间，陈忠厚忽然觉得抛下所有人自己离开最好。但这个念头在刚冒出的一刹那立即被按下，毕竟没有父母的支持，他也没有买票偷渡香江的船票钱，现在几张船票还是用老两口存的钱买的。就在他觉得自己的耐心即将耗尽，刚张开嘴解释，假装后退一步时，就听到父亲的声音再次响起。陈老头拿出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将目光对准开始有些不听话的老二——陈忠实。“老二，你现在居然开始忤逆父母了？”轻飘飘地一句话立即将现场的气氛降至冰点。相较于陈忠厚几人突然迎来的惊喜之情，陈忠实夫妻俩如坠冰窖，寒气不断从四周侵入身体。尤其是陈忠实，他没想到自己几十年如一日孝顺父母，就只是不愿意拿出女儿救命钱买大哥的房，迎来的却是忤逆这种可以将一个儿女打入不孝之名的罪名。相较于听到这句话后陷入迷茫的陈忠实，黄秀梅紧张地抱住怀里的女儿。她现在不关心什么分家不分家，只知道女儿恢复的时机就在不远处。想要让她用这个钱买下另一半的房子，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同意。而且她们一家一直住在一间房子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想到这，她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勇气，猛地一下子站起来，一手托着陈慧的身体，一手捂住陈慧的耳朵。“哐当！”由于太着急，连带着脚下的凳子翻倒在地，制造出剧烈声响，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在众人视线聚集的那一刻，黄秀梅脑海有过慌乱，但怀里温热的触感却给予她无尽的勇气。她僵硬着身体，一字一句地说：“家公，这些年我们二房对您和妈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是清楚的，您说这话就有些不讲理。更何况村里哪有这种深夜分家的？”黄秀梅的话还没有说完，陈奶奶的脸色就不对了。听到最后说到深夜分家的事，一张脸更是耷拉着，看出丈夫眼神中的不满，她立即出口呵斥道：“你一个生不出儿子的母鸡，这种场合是你能插嘴的吗！”突然爆开的骂声，把整个屋子的人都吓得不轻。担心被人发现自家的异样，陈忠厚有些紧张地嘟囔道：“妈，小声些。”黄秀梅此时已经来不及注意这点，在陈奶奶开骂的那一刻起，她就下意识地缩小身形，眼神只注意怀中的女儿。尽量将陈慧护在自己怀中，不让她听见这些污言秽语。而此时的陈慧还沉浸在局外人的身份当中，毕竟身体年幼，记忆中实在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更重要的是，母亲的怀中实在是太舒服。如果不是陈奶奶突然加大的音量，估计此时她早就应该陷入梦乡。于是，当黄秀梅低头的时候只能看到一双懵懂的圆溜溜大眼睛，眼神清澈、纯真，她心中一疼。而后，她不由得与陈慧相视一笑，更加坚定内心的想法。抬头面对众人责备的眼神，她果断扔下一句话，将一直咄咄逼人的陈奶奶等人惊掉下巴。“小慧的治病钱，我已经交给医院，退不回来的。”说完，她难得拿出勇气，女儿就是她的逆鳞，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步。就此，黄秀梅觉得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直接转身离开。离开时，还用自己的脚踢了踢站在门口的陈忠实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