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是啊,我想也是。&rdo;
&ldo;嗯,那么也许你明天可以走一点儿路了。我得老实告诉你,朋友,拖着你走可真把我累坏了。&rdo;
&ldo;我会试试。&rdo;
&ldo;你就该这样。&rdo;
&ldo;你看上去也好点儿了。&rdo;罗兰试探地说。他说话时在最后两个词上有点咬不准音,像是一个小男孩的声调。如果我不赶快停止说话,他想,我恐怕就不能再开口了。
&ldo;我想我会活下去的。&rdo;他神情呆板地看着罗兰说,&ldo;虽说你可能永远也体会不到,有那么两三次,我离死亡有多近了。我拿起你的枪顶在自己脑门上。扳起击铁,举了一会儿,还是拿开了。松开了击铁,把枪搁回你的枪套里。还有一天晚上,我突然发作起来。我想那是第二个晚上吧,不过也说不准。&rdo;他摇摇头说了一通枪侠听来似懂非懂的话。&ldo;现在对我来说,密歇根1『注:密歇根(ichigan),这里似指美国人玩的一种纸牌游戏。』就像一个梦。&rdo;
他低沉的声音几乎就像是在喃喃自语‐‐他知道自己本来不该说这些话,虽说如此,枪侠还是明白了其中一点意思。&ldo;是什么阻止你扣动扳机呢?&rdo;
&ldo;嗯,那是因为这儿只有两条裤子,&rdo;埃蒂说,&ldo;最后一刻我想到,如果我扣了扳机,我就永远不可能起来再做这件事了……如果你拉屎弄脏了裤子,你得马上去洗掉,要不就一直臭下去。亨利告诉过我的。他说他是在越南时学的。而且那是在夜里,大螯虾已经出来了,更别说它那些朋友了。&rdo;
不料枪侠听得大笑起来,简直笑晕了,只是嘴里时而冒出嘎嘎的喘气声儿打断了他的笑声。埃蒂只是微笑,说:&ldo;我想,你从战场上下来大概只保留了胳膊肘以下的幽默感吧。&rdo;他站起来,想去斜坡那儿,罗兰猜想他是要去找些生火的东西。
&ldo;等等,&rdo;他哑着嗓子低声叫喊,埃蒂看着他。&ldo;怎么,什么事儿?&rdo;
&ldo;我想你大概是需要我。如果我自杀了,你也得死去。在那一刻过后,你重新站起来时,我也许,我想,我得重新审视一下我的选项。&rdo;他环视四周,深叹一声。
&ldo;得了吧,罗兰,在你的那个世界里像是迪斯尼乐园或是科尼岛之类的地方,你知道到现在为止,经历的这一切都丝毫不能引起我的兴趣。&rdo;
他走开去,又站住,回头看着罗兰。他脸上阴沉沉的,虽说还留着一些苍白的病容,但现在那种痉挛只是一阵偶发的震颤了。
&ldo;有时,你其实并不了解我,我说得对吗?&rdo;
&ldo;没错,&rdo;枪侠哑着声音回答,&ldo;有时我并不了解你。&rdo;
&ldo;那么我来解释给你听。是有人得依靠那些需要他们的人。但你不会明白其中的原因,因为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在利用我,到时候扔开我就像扔掉一只用过的纸袋。上帝操你吧,我的朋友。你真是太聪明了,这会害了你的,你就这样聪明地玩下去好了。这对你没有好处。如果我躺在沙滩上喊救命,在我和你的该死的塔之间,你一定会奔塔而去,从我身边走过去把我扔在一边,难道不是这回事吗?&rdo;
罗兰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埃蒂。
&ldo;但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这样。有些人就需要那些需要他们的人。就像芭芭拉&iddot;史翠珊歌里唱的那样。虽然老套,却是真话。这是另一种交友之道。&rdo;
埃蒂凝视着他。
&ldo;可是,就算交情到了那分上,你也是毫不在乎,是不是?&rdo;
罗兰看着他。
&ldo;除了你的塔。&rdo;埃蒂笑出一声,&ldo;你是个塔迷,罗兰。&rdo;
&ldo;那是什么样的战争?&rdo;罗兰低声问。
&ldo;什么?&rdo;
&ldo;到底是哪一场战争让你失去了崇高感和目标感?&rdo;
埃蒂见罗兰伸手来拍他便缩开了。
&ldo;我得去打点水来,&rdo;他三言两语地交代说,&ldo;留神那些爬行的家伙。我们今天虽说走出老远了,可我还不敢确定它们是不是互相通过气了。&rdo;
他说着转身而去,罗兰在红彤彤的落日余晖下瞥见他脸颊上已是湿漉漉的。
罗兰转身眺望海滩。大螯虾们爬行着询问着,询问着爬行着。看上去这些玩意儿毫无目的;它们是有一定智能的,可是还没达到能够互相传递信息的程度。
上帝并不总是让你明白他的所为,罗兰想,大部分时间里他会让你明白,但并不总是这样。
埃蒂回来时带了些木柴。
&ldo;嗯?&rdo;他问,&ldo;你在想什么?&rdo;
&ldo;我们都挺好的,&rdo;枪侠沙哑着嗓子说。埃蒂也嘀咕了一阵,但枪侠实在太累了,便仰面躺下,透过天穹的紫色华盖凝视着第一批闪现的星星,然后是
洗牌
此后三日,枪侠情况愈见好转。胳膊肘上蔓延的那道红丝样的痕迹第一次开始消退,然后慢慢淡下去,淡下去,终于消失了。接下来那天他有时自己能走几步了,有时让埃蒂拖着他。再接下来的一天,他已经完全不需要拖拽了;他们常要坐下来休息一两个小时,等他腿上缓过劲来再走。在他们歇息的当儿,还有就是晚饭后,篝火燃尽之前,他们将入睡之际,枪侠总会听到关于亨利和埃蒂的事儿。他还记得他们兄弟遭遇的惨痛之事,每当埃蒂带着那种切肤之痛满腔怨愤地唠叨起来时,枪侠本可以劝阻他,本可以这样告诉他:别这样折磨自己了,埃蒂,我都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