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很陌生的字眼,或者是她下意识地排斥。世上没有什么可以长久,誓言,呵,风一吹就散的东西,爱情,百无聊赖中幻想出来的奢侈品。在她眼前风流云散的东西太多,让她害怕去拥有。
他爱你。纪瑕对她说。
他爱她,多么奇怪。可是如果不是爱,他怎会对她处处纵容,在生死关头仍然顾念她的安危,以至中计受伤。以前那种种怪异的举止行为,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云萧暗自叹息,想起月夜下的初见,想起黑暗里的拥抱和誓言,不是不心动的。刚才他和娘、毋恤同时在梦中出现,毋恤指责她的遗忘,是否赫连羽已经不知不觉中在她心里占了很大空间,大到让她担心会忘掉毋恤,忘记保护他的誓言?不论爱恨,这个赤诚、霸道、粗鲁却温柔的男子早已在她心中。平日里太过理智,竟得靠做梦来揭示真正的心意,做人真是太失败。
抬起头,瞧见他正注视自己,以前只觉得诡谲难测,现在却分明看清其中的关切和爱恋。感动星星点点燃烧了起来。赌一次吧,赌他们彼此交心,相爱到白头。为了他,值得。
&ldo;你不想问我为什么?&rdo;
&ldo;猜女人的心思比打十次仗都难,我放弃。&rdo;
&ldo;我只是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过往。&rdo;云萧低声喃道。赫连羽花了好大劲才听清楚她下面的话。&ldo;我没有爱的经验,你不介意我慢慢学吧?&rdo;
赫连羽愕然,过了好久才领会到其中含义,心跳加速,目光陡然犀利,细细审视她的眼眸和神色。云萧坦然微笑,眼底没有往日的淡漠,而是决绝中带些羞涩。
&ldo;我不是代国的王妃,只是赫连羽的妻子。爱一个国王也许很傻,爱自己的丈夫却是天经地义。&rdo;她解开赫连羽的穴道,跪在他脚边,柔声道,&ldo;羽,你怪我这句话来得太迟吗?你爱我,却不肯直接说出来,而我迷失于不相干的东西,竟一直没有看明白。&rdo;
赫连羽与她相对而跪,低呼一声:&ldo;啊,真是奇迹。&rdo;他正色道,&ldo;我爱你,六年前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再也忘不了你,对我来说,这世上再没有其他人,只有你。但是我的爱得要你自己看出来,如果你心存怀疑,视而不见,我每天在你耳边喊上一千次一万次,仍是无济于事。好在你终于看清楚,我不必再等更多的时间。&rdo;
&ldo;我不是自己独自看清的,纪瑕说你爱我,而我的梦提醒我看清自己的心。你不要生气,也不要遗憾我得到了旁人的帮助,我们的日子还长,我补偿你。&rdo;
&ldo;我不会生气,也不要你补偿,只要你真心爱我,我就心满意足。何况‐‐&rdo;赫连羽洒然一笑,&ldo;你那样狡诈的性子,谁知道会想出什么匪夷所思的补偿。&rdo;
云萧望着他的笑容,被猝不及防击中,不由得一手抚上心口,多么奇怪,他笑起来这么好看,以前竟然没有发现。她眼神发亮,微微笑道:&ldo;我想珍藏你的笑。&rdo;
赫连羽眉锋一动,似乎不太习惯她的当面赞扬,眼神中却透着得意,笑道:&ldo;你喜欢就送你好了。&rdo;
&ldo;国君一言九鼎,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rdo;云萧侧头,似乎在考虑如何具体实行,&ldo;真要收藏比较困难,难不成将你脸皮割下?&rdo;
看着恢复伶牙俐齿的云萧,赫连羽柔情满怀,一点一滴溢了出来。&ldo;我只笑给你一个人看,直到我发白齿脱,一笑一个黑窟窿,还是只笑给你看,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嫌我笑的太难看。&rdo;
听他想的那样久远,细细一想,也自痴了,一时间仿佛越过千山万水,数十载光阴,与他白头执手,看夕阳,看笑颜。笑道:&ldo;那时我也是老太婆了,老眼昏花,你笑的再难看我也看不清,怎么嫌弃?&rdo;
&ldo;你这么美,七老八十还是这么美。&rdo;
云萧深知自己的美貌,十八年间不知听过多少真情假意的赞美,但听了赫连羽如此拙劣而夸张的赞语,竟是前所未有的欢喜。焕发自心的笑容照亮了赫连羽的双眼,再也按捺不住把她揽进怀里,从她的眉眼一路吻下,口中呢喃着只有他自己能听清的柔情蜜意。
太阳西沉,只剩红红半边挂在山巅,大地散发着一天积累的热气,晚风酝酿着花香糙香泥土香,熏得游人醉,夜归的鸟儿开始大合唱,枫林沙沙,小溪叮咚是乐曲的背景。天地万物都在传递着两情相悦的快乐,风中传来断断续续的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