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过后的第一天,我便回了林氏集团销假上班。再次回来,身份上有了华丽的转变,从之前一个职场新人、办公室盖章小弟成为了董事长的干儿子、拥有百分之二点五股份的股东,由无名小卒转身为小老板,不过,我的职位并未改变,仍然在办公室机要处负责盖章、文件转办汇总等事宜。
上班的第一天,我的感觉是整个集团在我休病假的半年期间盖章工作处于停滞状态了,今日我刚进办公室,集团公司大部分的部门一窝蜂的涌上来要盖章,似乎打算在今天一天把我之前休病假期间没盖的章全部盖完,我们小小的机要处一时间被挤得水泄不通。
我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排队队伍,哀怨地看着屈敏,屈敏委屈地说道:“盖章每天都有,但是,我盖的时候也没这么大的量啊,我发誓,没有积存任何盖章业务,都是当日事当日毕。”屈敏一脸虔诚地举起右手的三根手指头肃穆地看着我。
我万般无奈地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再生无可恋地看了看后面望不到尽头的队伍。第一天上班就要给我这么大压力吗?明天还要不要我继续来上班啊?
队伍排满了整层楼,屈敏为了维持秩序自己的工作暂时搁浅,开启了人工手写排号模式。她坐在我们办公室的大门口,拿着笔和纸,登记号码,楼层排队排不下的她让他们回自己办公室等通知。不过前来盖章的,交文件回办函的仍然络绎不绝。
我的手盖章盖到怀疑人生,从未想过单独这一件事能把我的右手弄残废!我那些亲爱的同事们一边盖章一边和我套近乎,喜欢什么颜色,业余爱好是什么,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有没有女朋友,女朋友干哪一行,打算什么时候正式结婚,家里有没有弟弟妹妹,堂兄弟堂姐妹之类的能不能介绍一个等等问题五花八门,涵盖了各种问题,比查户口还细致。
一天忙下来,到夜里九点,仍然还有人拿着屈敏早上发的号码来盖章,我的手肌肉酸痛到无法抬起,我抖着像两个筛子似的手,眼里含着泪水,表情痛苦的样子,一再承诺让我休整一夜,明天一大早帮她们盖,才把她们劝退,对于她们来说盖章不是目的,问问题和我聊天才是终极目标。当我张着一天之内因心火旺盛而变得干燥开裂的嘴唇一一回答了她们的提问后,她们才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手挽着手离开。
当最后一个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的时候,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瘫倒在椅子上。
屈敏同情地看着我:“以礼,我盖章盖了四年,从来没有经历过如今天这般盛况,整栋大楼的雌性物体几乎全到齐了吧,我至少帮你劝退了百分之六十,但是明天呢怎么办?”
我一听到明天,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这哪是上班啊,这是上刑啊,这种工作强度,比我骨折手术还痛苦数百倍,要不我继续请病假?”我带着希冀望向老徐,等待他的回应。
老徐一脸平静如水,眸底极快地闪过一丝期待:“很遗憾,今天未曾见到盖章的盛况,虽略有耳闻,可是不如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我确信,我看到了他眼神里的期待,老徐你还有没有人性,我累得像条不停喘气的狗,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般,你竟然还期待。
屈敏一提到今日盖章盛况,便滔滔不绝,神采奕奕:“老徐,今天那场景,我觉得两句诗可以就能够概括”她站了起来,昂首挺胸,双手背靠在腰上,摇头晃脑地踱步而行:“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滚滚长江东逝水。那人流量,那排队的队伍好似黄河、长江,源源不断,一眼望不到头啊,那场景是真的震撼人心。如果要评一个‘林氏集团之星’的话,我觉得非以礼莫属。你不知道我今天的心情,无比的骄傲、激动,满腔热血不断沸腾,一点都不觉得累,只觉得我好荣幸啊,能和以礼在同一个办公室上班,朝夕相处,触手可得,根本就不需要像她们一样,要找个借口,挖空心思搞份文件来盖章才有机会见以礼,为了和他说上一句话,为了看他一个笑容,排队一小时。你说我是多么的幸福。”
我看着在面前手舞足蹈,欣喜若狂的屈敏,无奈得直翻白眼。
“老徐,如果每天都是如此的话,我真的坚持不下去,有什么办法帮我解脱?”我有气无力地转向老徐。
老徐正笑盈盈地看着屈敏,接触到我幽怨的目光,忙收敛了笑容,沉思了一番:“那只能换岗了,要不换部门,建议你回去和董事长说说,既然给了你身份,也不差给你个职位嘛,而且方便我们行事,我们几个在一个部门,被这些琐事牵绊,确实不好开展工作。”
“嗯,也对!我今晚回去就找董事长!”我下了决心,尽管我不喜欢靠裙带关系,更不喜欢借用爸爸的名义,可是今天这场面真的狠狠地把我吓了一跳,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我承认我怂了,我害怕了。
屈敏惋惜地说道:“那以后我见以礼就不能像如今般方便了,是不是要和其他女生一样,一路追逐和跟随,才能勉强见到你一个背影啊。”
我轻轻地拍了拍屈敏的肩膀,承诺道:“放心,你想见我,给我一个电话,我一定会单独见你的。”
“真的吗?”屈敏脸色由阴转晴。
“当然,我们可是老同事,老战友了,和她们感情相比可不一般。”
“那是自然,我们可是战友,同生共死过的。”屈敏骄傲地说道。
老徐看着我们两个活宝如同演话剧一般,面带笑容无奈地摇了摇头。
晚上十点多到家,刚进家门,只见四位老人坐在沙发上脸色凝重,齐齐望向我。
我一怔愣,不明白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家脸色如此严肃?我情不自禁地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地往他们走去,陪着笑脸:“爸爸、妈妈、何叔叔、顾阿姨,你们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
“以礼,你坐,我们特意在等你。”爸爸声音毫无起伏。
我不由得一慌,心中一紧,什么重要的事情让四位长辈这么晚还坐在客厅等我,我瞟了瞟时间,十点四十,也不早了啊,关键是大家的脸色似乎都不太好?
爸爸见我坐下以后,眉目间肃然,语气中隐含不满:“以礼,昨天晚上才和田心举行了订婚仪式,她就是你的未婚妻了,女人娶回家是来疼爱的,可不是来受气的。”
原来是说我和田心的事情。搞这么大阵仗,吓到我了,我呵呵一笑,顾左右而言他:“爸爸,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还不值得您几位长辈们特意等我这么晚,耽误你们休息了。”
“以礼,明天,我和你何叔叔就要离开常齐,回北京了。以后,田心彻底交给你了。但你们这第一天订婚就闹矛盾,互不理睬,让我这个当娘的如何放心得下。”顾阿姨忧心忡忡地说道。
听了顾阿姨的话,我的心也跟着酸涩了起来,田心的牺牲有多大我怎么不知道,然而,她昨晚,想起昨晚,林忆辰在她手背上留下的印记,我的心如同被箭扎在心头,血流不止,当我希望田心为我抚平伤口时,她那满不在乎的样子,未觉得那个亲有问题时,好似她又举起一把刀往我的旧伤口上再扎一刀,让我如何不生气?
他们见我闷声不吭,互相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