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何宛初完全会错了意,以为裴然怕现在的家庭不接受她的存在,连忙站起来解释。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和我先生说过了,他完全没有意见而且很乐意接受你的,这个房子我买回来就是要给你……”
像是要把握住最后的机会,她情绪激动说的话都开始语无伦次。
裴然摇摇头,顺手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既然你有了你的家庭,我现在自己一个人过得也很好,我们之间就不要再有这种牵扯了,你能明白吗?”
何宛初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桌上饭菜的热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散,偌大的房间里,暖气开得再大也丝毫没有一丁点儿暖意。
客厅的柜子上摆着很多玩具摆件,全都是小时候她和裴然一起做的。
吊灯打下的碎光落在上面,就好像无数次母女俩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相视一笑眼里闪烁的橙光。
她们本该坐在同一个餐桌上,其乐融融。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明明是亲近到不能再亲近的人,却像疏远到不能再疏远的陌生人。
何宛初用近乎哀求地目光看着她的眼睛,哽咽着开口:“然然,你恨我吗?”
裴然低下头看着鞋尖,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恨吗?
她想,她大概是恨的。
不然为什么听到这个问题的第一反应不是否认而是犹豫。
她恨,可她也爱。
并且她相信何宛初也是爱她的。
因为这间房子,房子里的所有东西,所有回忆,全都是真实的存在。
只不过需要这份爱的,是年幼失去父亲无依无靠,迫切需要母亲怀抱的那个裴然。
并不是现在的她。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裴然抬眼,语调很轻,“以前的事就过去吧,不要再内疚了。我会好好生活,你不要担心。”
她终究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何宛初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捂着脸崩溃地哭了起来。
半晌,手里被人塞进一条浅蓝色的手帕,裴然站在她身后,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
她红着眼眶抬头,看向那个和她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眉眼。
鼻腔的酸胀不断蔓延至胸口,一下一下的钝痛。
一直到她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再到裴然帮她整理好刚刚弄乱的桌面,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和她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