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盛淮南波澜不惊的脸,和那句淡淡的,&ldo;好差事啊,而且是这么可爱的孩子。&rdo;&ldo;讨好小孩子很累,不过做什么工作都很累,赚钱的确不容易。&rdo;她当时那样真诚地告诉他。她以为他不会误解她。她太天真。钱有多重要,他怎么会知道。他还是那个穿着干净好看的儿童套装,站在台阶上抱着球,对她伸出手的小男孩。只是她从一开始就仰视他。有些姿势中掩藏着不容易发现的卑微和愤怒,她努力挺拔地站直,努力地朝高处走,却仍然是仰着头看他。她疯狂地告诉自己,你想多了,你想多了。可是,眼泪却转了无数圈,滴答滴答落下。&ldo;你没事儿吧?&rdo;张明瑞在一旁有点张皇失措。&ldo;没事。&rdo;她用面巾纸擦干眼泪,继续抄笔记,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什么都没发生,被他牵住的手,以及掩藏好的鄙视,全部都是错觉。张明瑞默默地看着她很久。这两次坐在一起上课,让他发现,其实洛枳大多数时间都是温吞迟钝的,只有他们两个的课堂上,她几乎不讲话,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一层厚厚的隔膜扼杀了张明瑞所有未出口的没话找话。然而,某些时候,她仍然寡言,却妙语连珠,能用简单的话把话题完美的继续下去,有声有色。那些时候,她是醒着的,是时刻准备去战斗的,是在努力&ldo;呈现&rdo;着的洛枳。那些时候,就是第一次在法导课见面,某个人也在的时候。张明瑞的目光里有一丝自己也说不清的自卑和怜悯。她们都是这样。洛枳也是,她也是。曾经他看不懂,可是现在他全明白了。秋天的空气有种特别的味道,清冷甘冽,让洛枳很喜欢。她勉强上完了前半堂课,放下笔冲出教学楼,还没站定就深深地吸一口气,一直吸到肺部生疼,再缓缓地吐出来,那种疼痛随着呼气慢慢平缓下来,然后再次深呼吸……就这样反复几次,心里舒服了很多。她已经很久没有去操场跑圈了。突然在门口看到郑文瑞。她们那次长谈之后,郑文瑞每每在教学楼里看到洛枳都会移开目光,尴尬地抿紧嘴巴。洛枳也很知趣地假装没有看到她。洛枳觉得自己能理解她的感觉,心里的闸口承受不了,急急忙忙地找一个人倾诉,当情绪平复的时候回想起来会觉得很羞耻,好像倾听者正在张着大嘴毫无同情心的耻笑自己一样,被扒光了一样难堪。郑文瑞不会知道,其实她们很相似。她没有资格耻笑什么。更何况她感觉到的更多是恐惧。洛枳忽然想起那句&ldo;她要回来了&rdo;。她想起,那天的急转直下就是出现在叶展颜的新信息之后。叶展颜回头了吗?是又怎么样。重点根本不在叶展颜。洛枳苦涩地笑。突然想给妈妈打个电话,问问她过得好不好,北方已经这么冷,膝盖会不会痛。洛枳知道,即使她每周都沐浴在金色阳光下和美丽的兄妹俩在草地上与金毛寻回犬无忧无虑地玩飞盘游戏,她仍然时时刻刻感觉得到自己的沉重和恐惧。她需要时刻记得,同一个世界,同一种梦想,却不是同一种命运。他们的轨迹只是偶尔相交。可是盛淮南不会知道。他也许能理解,却永远无法体会,永远不会看懂洛枳受伤的表情。所有的这一切都纠缠在一起,洛枳第一次觉得,原来他们这样遥远。曾经她刻意疏远,所以那遥远看起来像是自己造成的一样,想起来至少觉得不难堪。而现在,她哆哆嗦嗦欲拒还迎地伸了一次手,发现原来真的差了十万八千里,根本够不到,而且自己伸手的姿态还被对方笑话了个正着。进屋的时候,张明瑞忽然神秘兮兮地凑近她说,刚才我跟盛淮南发短信来着,他跟我把你们高中的所有美女都描述了一遍。&rdo;&ldo;哦?&rdo;&ldo;他也提到你了哦。&rdo;&ldo;少来。&rdo;&ldo;啧啧,你们这些美女就喜欢表面谦虚心里高兴。&rdo;&ldo;大家都虚伪。&rdo;&ldo;你看,承认了吧?&rdo;&ldo;承认什么了?我在高中的确不算是美女啊。&rdo;&ldo;为什么?&rdo;&ldo;恩……&rdo;洛枳假装认真地想了想,&ldo;高中的小男生只顾盯着早早地就打扮起来并且表现得很成人化的女生,还没有学会欣赏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