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纷纭的环境,随着那一声“好”而沉淀下来,这意料之中的回答多少还是让人感觉到一些惊讶的,大家把目光都汇聚到文案前的书生身上,见他将袖摆挽到小臂,揭过案头那张一剪梅的诗词,旁边的李师师帮忙收好。
抚纸,执笔,润墨。
李师师将一剪梅的诗词微微抱入怀中,紧了紧,眉宇低垂着看着苏进,而后又是将视线放低。这邻家的哥哥有多少斤两她如何不知,从小到大的,就会抱着孔孟坐在屋檐下摇头诵读,时而因为背岔挨老先生的手心板,那些的回忆……在如今想起来,都仿佛在昨天一样。
哥哥……
她心头微微的发悸,而耳边却已经传来兔毫磨砂纸面温和息索的莎莎声。
围观上来的会众顿时一阵冷气倒吸
这就开始写了!?
哪有这么夸张的,从应下制谱到落笔下书,仅仅是盏茶的功夫!!
旁边的封宜奴眼睛一亮,将视线探了过去:正宫调,一板三眼……他竟然真的落笔了!他是不是一早就谱过一剪梅,所以才这么大方的应下制谱。
对,肯定是这样的。
“真的假的?”
围观的人不禁把脚步挪进了些,看看苏进是不是真的已经在制谱了。
“骗人的吧,哪有这么快的”、“肯定是以前早就做好了。”
李清照这时候也望过去看苏进,见他居然真的已经落笔了。而且运笔极快,令她也不经生疑:莫不是以往就已经书好词牌?
这种想法也在绝大多数人心中徘徊,尤其是在案头观看的那几个老学士。距离最近的他们对于这种感触最为震撼,这真的是人力所能及吗?他是在制谱还是在抄谱?
不虞片刻,那雪浪纸上就已经密密麻麻的誊满了工尺字符,斜衣式样的制谱行路让整个曲谱具有一种特殊的美感。
吧嗒
手中的笔被轻轻搁在了笔架山上。
前头这些围观的衙内士子并不清楚苏进纸上谱的究竟是怎样一阙词牌,但那些老学士们面上的表情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不能说是多么惊讶,但是绝对是一种极为古怪的神情。
“这……”他们面面相觑。很难现在就去评价好坏,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确实不是以前的一剪梅。
李师师也是蹙起了眉头,望了眼那被苏进撂起来的雪浪纸。上面满是工尺符号,虽然还没有正式的演绎出来,但对她这种自小习授音律的伶人来说,却已经在心中形成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而这时候。苏进也已经把这纸一剪梅拿了起来。“还得有劳封姑娘唱。”
封宜奴瞄了眼李师师后,才从苏进手中接了过来,先是草草扫了一遍,待确定是新词牌唱法后,才恭然的向苏进一笑。
“苏郎君果真好才情,宜奴这回可真是服了。”她施施然的让琴婢将乐器上案,而后在旁余人的目光下拨弦试音。
封宜奴这般的表现全部不落的进了众人的眼里,使得那些围观的士子衙内们更是忍不住交头议论起来。
“难不成那一品斋的书生真的制出谱子来了?”
“好像……”旁边咽了口口水。张望着视线点头,“好像应该是了。你看封宜奴的神色……如果是瞎编乱造的谱子,肯定不会这么说了。”
“这……”
刚才越是叫嚣的厉害的人,如今越是觉得头皮发麻,嘴里嚼了半天的话,最后也只能有气无力的丢了句,“这……怎么可能。”
在所有人的猜忌下,封宜奴已经把瑶琴调试完毕,打了两遍谱子后,扬手就是拨起了第一个琴音。
“铮——”
明亮清泉的一声弦音久久不散,似乎在这茵油的草褥上显得更是清晰了。
众人屏气凝声,把目光齐齐的聚集到封宜奴身上,面容上多了几分严肃。而封宜奴身边伺候的两个琴婢也适时地退到了两边,整个宴飨中心……只留下了那个一袭白衣的女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