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房门又响了,还是崔大明进来,对展露昭报告说,&ldo;我问了一个从里头出来的护士。她说海关那位病人也不知道什么缘故,下午忽然就发起高热,吃药打针都不见效,医生也是拿不出好的法子。现在情况越发的不妙,人已经昏沉了,眼睛都睁不开。&rdo;
他停了停,又小心地加了一句,&ldo;军长,那个给消息的护士,我答应了给她五十块钱的。&rdo;
展露昭叫宣怀抿从口袋里掏给他五十块钱,又叫他再去打听。
打发了崔大明,展露昭把脚往地上重重一跺,说,&ldo;姓白的明明知道我这里有救命的药,你说他一直不表态,是什么个意思?&rdo;
宣怀抿淡淡说,&ldo;我又不是姓白的,我哪里知道他心里想什么?&rdo;
展露昭哼了一声,&ldo;你不是最会猜别人的心思?用不着的时候,你猜得起劲。如今用得着了,你又装什么傻?&rdo;
宣怀抿今日,也不知为何,脾气和平日有很大的不同,很有由着自己性子的意思,听了展露昭的话,便把脸一甩,反抗地说,&ldo;我不猜。&rdo;
展露昭正在紧张中,心绪本就不好,见他如此不合作,更是恼火,便把腰上的皮带解了,刷地抽出来要打人,第一鞭还没下去,敲门声又来了。
展露昭心里一跳,心忖大概是白雪岚那头谈判的人终于来了,立即把皮带往床上一扔,口里威严地说,&ldo;进来!&rdo;
挺着身在房中站着。
不料房门打开,倒是张副官精神抖擞地走了进来。
展露昭期望连番落空,先是惊讶,后是失望,接着一腔失望便成了怒火,竟朝着张副官很严厉地说,&ldo;我这病房他娘的就是个戏园子!谁想进就进!&rdo;
张副官被斥责得愣了好一会,才赔笑道,&ldo;军长的病房,谁敢擅进?我是奉司令的命来执行公务,在外头听见您说进来,我这才敢进来。&rdo;
展露昭刚才确实说了进来两字,不好为这个骂他,便冷着脸问,&ldo;过来干什么?&rdo;
张副官把腋下夹的一个公文包拉开,答说,&ldo;昨天谈妥的货物运送安排,司令要我向军长做一番报告。&rdo;
他还待说,展露昭拿出坚决的手势制止了,说,&ldo;现在没空,你回去吧,明天再报告。&rdo;
张副官没法子,只好把拿出来的文件又收拾进公文包,正要出去,病房外面传来一声响亮的&ldo;报告!&rdo;。
护兵从外头进来,对展露昭说,&ldo;军长,海关来了个姓孙的副官,说是海关总长有事请教,想请军长到楼下谈一谈。&rdo;
展露昭还未做声,宣怀抿冷喝道,&ldo;海关总长有事请教,怎么要我们军长到楼下去谈?你出去和那个孙副官说,叫白雪岚亲自来,不然,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rdo;
护兵把眼睛朝展露昭一瞥,还想等军长的指示。
宣怀抿往椅扶手上一拍,命令道,&ldo;你聋了吗?就照我的话去说!&rdo;
那护兵见展露昭没有说话,知道军长是不反对的,才应了一声是,出门把宣怀抿的话对等在外头的孙副官重复了一遍。
病房里,宣怀抿呵斥了护兵一顿,等护兵走了,脸上又浮出友好的笑容,问展露昭说,&ldo;军长,我这样处置,你生不生气?&rdo;
展露昭此时已经醒悟过来,自己是要和白雪岚谈判的,怎么可以不摆出威势来?其实并非他想不到,而是等了这一段时间,心里格外不安定,以致于听说海关来人,竟有松了一口气之感,可见那白雪岚何等可恶,爱人性命悬在刀口下,他还有心思做这等心理战。
因此,对于宣怀抿代自己表态,展露昭不但不生气,反而是感激的。
展露昭说,&ldo;你做得很好,我有什么可生气的?要你做我的副官,不就是大事上提个醒?很好,应该让姓白的过来。&rdo;
他也不站着了,叫人搬了把椅子来,坐在房里,大模大样地等着。
不一会,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又隐约有护兵吆喝问话。
一个护兵进来报告说,&ldo;军长,海关的白总长来了。&rdo;
展露昭说,&ldo;请他一人进来,不相干的人都拦了。&rdo;
护兵领命去了,隔不多时,房门推开,白雪岚独自一人走了进来。这层楼可算是广东军的地盘,而这间病房,又算是地盘中的重地,以白雪岚和广东军的仇恨,这般孤身过来,和孤身入虎穴差不多。
一进房中,就见里面三个人,都拿眼睛瞪着他。
展露昭大马金刀坐着,宣怀抿和张副官站在他身后,一左一右伴着,气势很有些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