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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第1页）

何权皱皱眉，又喝了一口，咂咂嘴说：&ldo;西洋参虽然能补气但性凉，熬暖身茶不该放。&rdo;

&ldo;我妈熬的，回去我跟她说说。&rdo;郑志卿无奈地笑笑，&ldo;她昨天打电话叫我回家吃饭，我说今天进山，她一大早就给我送家里去了。&rdo;

&ldo;你妈真疼你。&rdo;

何权倒出一瓶盖汤递给郑志卿。车上暖气是坏的，刚爆胎之后下车，郑志卿一摸他手冰凉，立刻把防风外套脱下来给他穿上，自己就穿了件帽衫，看起来比他更需要喝点热的。不过手指相触的瞬间，何权发现对方的手还很热。

&ldo;嗯，我妈是挺疼我的，有时候连我哥都嫉妒。&rdo;郑志卿喝完热茶将盖子拧好，然后将何权的手包在手心里捂，眉头微皱，&ldo;真凉，我记得你以前手挺热的。&rdo;

&ldo;老了，不能跟年轻的时候比。&rdo;何权轻描淡写地说着。

事实是，自从流产之后他的手脚在夏天都是凉的，每次触诊的时候还得先把手搓热，要不患者会抱怨他手凉。由于当初跟乔巧的母亲‐‐何权管她叫舅妈‐‐说的是割阑尾，正值三伏天对方担心他的伤口发炎，天天把空调开得很足，还老给他吃冰镇西瓜当饭后水果。在舅妈家待了一礼拜，何权回到宿舍，三十六度的高温还得盖个薄被睡觉。

那个夏天连续高温预警，他却寒得彻骨。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有辆皮卡路过。司机热心肠，不但借给他们千斤顶和十字扳手，还帮着郑志卿一起换好车胎。

干完活，司机分烟给他们。按说该他们给人家烟抽表示感谢，可郑志卿不抽烟，身上自然不会带着。何权那包烟都跟兜里搁了快俩月了也不好意思拿给人家，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人家抽一根歇口气。

司机打量了他们一番，看穿着不像是该开破捷达的主，于是问：&ldo;你们这是要去山里旅游?&rdo;

&ldo;我们是医生，去镇上的卫生所义诊。&rdo;何权敲敲对方帮自己点烟的手，以示感谢。

&ldo;那感情好，就我们那个破卫生所的大夫，跟兽医似的。&rdo;司机笑着呼出口烟雾，&ldo;穷地方，没好医生愿意来。&rdo;

虽然与城市仅相隔不到一百公里，但由于四面环山，道路不发达又是少数民族聚集地，何权此次要去的镇子是出了名的贫困地区。他在中心医院的时候就开始来这里义诊，一年来两次，上一次来的时候正赶上做了台剖宫产手术。

不过他并不认同司机的话。

&ldo;卫生所有位姓谢的大夫，您知道么?&rdo;何权问。

司机点点头：&ldo;知道，谢淼，就他啊，治人跟治牲口似的。&rdo;

&ldo;不会吧，谢淼可是位名医。&ldo;郑志卿的表情略显惊讶，&ldo;他是我们的师兄，学校里专门有一间展室介绍他的事迹。&rdo;

&ldo;呦，对不住，我也是听别人说的。&rdo;司机尴尬地摆摆手，&ldo;之前开山，有个人被炸下来的石头给埋了，他去了直接给人锯腿。&rdo;

与郑志卿对视了一眼，何权摇摇头：&ldo;那是防止血栓、失血过多和感染，他在救命。&rdo;

&ldo;哦哦，这样，那真是错怪谢大夫了。&rdo;司机讪笑，碾灭扔到地上的烟头，&ldo;我得走了，这批货得赶中午前送进城里。&rdo;

郑志卿伸手和对方握了握：&ldo;谢谢您，一路平安。&rdo;

&ldo;回见啊。&rdo;

司机上车，驶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郑志卿目送皮卡消失在视线之外，转头问何权：&ldo;谢淼怎么到这地方当医生来了?他不是在中心医院都干到急诊科的主任了?&rdo;

何权随意地耸了下肩膀。

&ldo;为了爱情呗。&rdo;

山路盘曲，尽管直线距离不远，但绕来绕去，外加八手捷达那破发动机跟哮喘似的吭哧，临近一点才抵达镇上。何权值了一宿夜班，在车上睡了一会，下车饿的嗷嗷叫。

俩人找了间小餐馆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立刻往诊所赶。义诊从下午两点开始，根据何权以往的经验，起码有四五十号人排队，都是从周围的村子里来的。这地方穷，年轻人多去外面打工，攒点钱好娶媳妇传宗接代。在外面什么都贵，大多数人选择把媳妇送回老家生孩子。何权第一次来这的时候，发现很多人都不知道产检为何物。

郑志卿有十年没见过谢淼了，此次见面，他不免惊讶于对方已是满头花白。实际上谢淼跟郑志杰岁数差不多，可看上去起码老他十岁。也难怪，诊所里只有他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虽然所辖区域人口不多，但加起来也有近五万人，再赶上急症出诊一天估计睡不了三四个小时，必然老得快。

谢淼主攻创伤外科，兼修内科诊断，也能干产科的活儿。只是跟何权这种天天和大肚子斗智斗勇的比起来，他的专业程度没那么高。郑志卿跟谢淼算半个同行，也是创伤外科出身，俩人一见面就聊得热火朝天。

&ldo;诶诶诶，别光顾着吹牛逼，帮忙干点活儿!&rdo;何权踹了郑志卿坐着的凳子一脚，&ldo;没看外头排的队都拐弯啦?&rdo;

郑志卿冲谢淼无奈地笑笑，转身将凳子搬到何权旁边，分他半张木桌看诊。他的第一位患者是个年轻的少妇，背上背着个看起来也就一岁左右的小娃娃，肚子却已高高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