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院子里,辉子呆立在水龙头旁……
自那天出事后,辉子并没太大变化,白天照顾他的生意,然后到他的两个摊位上做夜市,晚上十一点准时回家。每天他仍礼貌地向我爸妈打招呼,不知为什么,对我倒比从前冷淡。
再有一个星期我就要回学校了。大清早,我去厕所,注意到辉子跟在我身后。进了厕所,他冲我笑笑,流露出他从没表现过的(月面)腆,在我看来,是种说不出的生分和拘紧。他说晚上想请我吃饭,怕我没空儿,我说我有的是空儿。
傍晚辉子让我在一家餐厅门口找他,我去的时候,他已等在那里。那餐厅现在看来一般,但对于那时的我算特别高档了。辉子让我随便点菜,我点了个肉炒柿子椒,辉子说我真是穷命。他叫了一大堆鸡鸭鱼肉,我们边吃边聊,从他的生意到我的学校,我们什么都说,就是不谈那天的事。
吃完饭,我们走出餐厅,沿着德外那条马路闲逛。
『小威怎么样了?』我开口,从我最不关心的话题开始。
『他都吓傻了。』辉子笑着回答。
『你还和他来往?』
『……』辉子木然地看这前方,没有反应。
『要不你干脆到外面躲躲,省得成天听他们骂。』我继续说。
『我也这么想过。』
『我哥不是在广州嘛?你找他去。』
『操!我找他?他还是我给介绍过去的,他认识谁呀!那是我一个在广州的特磁的哥们。』『难怪我哥写信回来总辉子长辉子短的,我都觉得他有点怕你。』我笑着说。
『废话,我打过他。』
『真的?!为什么?』
『就今年春节,你爸妈刚从你那回来,你哥就跟他们浑闹,跟你爸都动手了。我他妈就看不上他这点,外面牛b人多的是,有本事外面闹去,跟老家闹算他妈什么能耐!』『你当着我爸妈揍他来着?』我听着觉得很有意思。
『哪儿能啊!』辉子说着也笑了:『我把他从家里拉出来,踹了他几脚。』我们说着坐在马路涯上,辉子买了两瓶啤酒。
『那你干吗不去广州?』我又问。
『我怎么去?老爷子病成这样,俩妹妹还上学。等你开学一走,这院儿里就是有个力气活都没人干。』辉子边说,眼睛边看着过往的车辆,接着道:『再说那生意要是丢了也怪可惜的。』『……』沉默了一阵。辉子只顾喝酒。
『你不会就改改?』我突然说出这样一句。实际上我更想说:你应该和小威分手。
辉子沉吟半晌:『这跟别的真不一样!』他看着我回答:『其实我在局子里就知道这事儿,后来还跟不少人玩过,也没特上瘾……』『……等碰到小威就怎么也改不了这毛病了。』辉子说着,用牙咬开另一瓶酒的盖子,并喝了一口:『这些话我也就跟你说,但凡跟第二个人我都没承认过。这事儿比他妈杀个人都恶心,杀人大不了陪条命,谁也不敢瞧不起你。』辉子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酒瓶。
『你在监狱里认识小威的?』我问
『小威可没进去过!我差不多三年前认识他,他还上中学呢。』『他现在在家待着?』我言外之意是小威一定被辉子保养。
『没有,他在毛纺厂,染毛线。那活苦着呢,我让他出来跟我干,他就是不肯。这孩子倍儿轴!心也特实。』辉子说着笑了,微微的,却是个发自内心的、幸福的笑。我还从没见过他笑得这么甜,帅极了。『我第一次见小威就觉得他眼熟,你说他像谁?』辉子又问。
『谁?』
『象你呀!就是你眼睛没他大。』他还是那样的笑。
『我可没他长得漂亮,也没他心实。』我开始愤怒于他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