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宛意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抚道:“缓一缓,别憋出泪来。”两人跟着小沙弥很快来了“皇后亲侄女”的房门口,亲眼瞧见这小沙弥换了一副恭敬顺从的表情和语调,轻言软语地对里面的人道:“贵人夜安,小僧叨扰了,住持派我为您送些山间现采的果子来,不知贵人可否开门一见。”门很快便开了,开门的也是温家来的下人,一见门口居然是自家姑娘,当即反应很快地回屋喊了元萱。元萱端着步子,施施然地朝门口走了过来,一副肩平步稳的贵女姿态,她露了面,先是和善地对那小沙弥一点头,随即佯装诧异地问候门口的两个人:“是音儿你们俩啊,深夜而来,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小沙弥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瞧了瞧门里的贵人,又诧异地看了看门外的温宛意她们。温宛意一欠身,对元萱道:“有劳温姑娘挂怀,我家姑娘近日抱着孩子来福恩寺还愿,听闻您也来了,本想着用饭后再来拜见,谁曾想饭食上面出了些问题,顺路遇见了这小沙弥,正想着讨个说法呢。”小沙弥脸色一白,连忙摆手否认:“不是这样的,福恩寺并非刻意克扣香客餐食,是小僧糊涂,给一些施主送错了。”温宛意莞尔一笑:“可是吓到了?我也并非说你们克扣餐食啊,或许也因为我们家小姐吃不惯吧。”“小僧这就回去帮施主换一份餐食。”小沙弥连忙道了句阿弥陀佛,忙不迭地退下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后,门口的元音才终于忍无可忍地笑出了声,扶着门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还得元萱帮她轻拍后背来顺气。温宛意进了门,对着元萱叹了口气:“这福恩寺也是离奇,很多诚心来的香客竟被拿一些剩菜剩饭应付,南骆姐姐这次来还愿特意匿了身份,反而连口寻常的热饭都吃不到,孩子现在还饿着。”对此,元萱也表示闻所未闻:“或许是这福恩寺远离瑞京城,平日少见权贵,因此胆子格外大些……姑娘,还有一种可能,是那小沙弥为了克扣下来省钱,所以瞒着住持在香客餐食上动手脚。”温宛意想了想,说道:“那小沙弥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他哪里懂得嫌贫爱富,这些事情,估计也是住持教的。”元萱轻叹息:“这便不得而知了。”“不碍事,总之他也不知道我身份。”温宛意朝她眨了眨眼,“辛苦阿萱这几日代我,我明日再去那小沙弥面前套几句话出来,看看这福恩寺到底怎么回事。”元萱点头,随即抱来了一本佛经:“姑娘,这是今日方丈送来的。”温宛意接过,吩咐道:“你先去睡吧,今夜我多抄些,不要误了抄经的功夫。”她白日跟着南骆郡主,夜里便回自己房间多抄写佛经,待到七日后,便能完完整整地抄下来了。作者有话说:这几天刚入v,更得稍早一些,明天可能在下午六点左右就更新了~大家可以早些来(贴贴)感谢在2023-10-2312:14:52~2023-10-2622:1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零九不cz16瓶;远方的猫咪6瓶;揽月5瓶;朝阳区在逃侦探3瓶;兰明深山西2瓶;蝙、弃文大王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想念◎倒也没有多想念表哥◎温宛意整整抄了一整夜,直到天将明时,才终于放下了笔。也许是累过头了,她竟隐隐觉出了一丝奋然,哪怕躺下来,也迟迟难以入眠,索性起身准备出去走走。福恩寺到底是离瑞京城远了些,再加上身处山峰,清晨还有很多瑞京城见不到的景象,温宛意出了门,极目远眺——林间的梵刹琳宇都笼着一层薄雾,山腰处杳霭流玉,传来佛音阵阵,俨然一派脱俗离尘的造景。因为出来得早,所以许多香客还没有入寺,慈缘堂周围倒是清净得很。温宛意也没有去叫醒元音与元萱,她一个人沿着附近山林蹬道走了走,脚下蹬道是用条石铺就的,越走越觉得发滑,想着什么时候累了或是困了再回厢房去,结果再停下后,一抬首,山风忽过鼻尖,山后晨光熹微,顿觉荡气抒怀,便又不想早早回去了。没等舒心多久,一声孩童的哭啼声刺破了这阵安逸,温宛意正要捂住耳朵,却听见孩童的哭声转瞬又停了,她这才朝出声的方向看过去……见一气宇轩昂的男子双手搂住一个孩子腋下,将那孩童举过头顶,一边哄着他,一边在原地转圈圈,嘴里还笑呵呵地哄着什么。温宛意突然觉得那孩子有些眼熟,再一细看,果然——竟然是小怀,而南骆郡主就站在小怀身边,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居然忍不住笑弯了腰。温宛意一时间险些以为是自己太久没歇着,抄佛经抄出了幻觉——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男子好像是太子?等她走过去,那举着小怀的男子却把孩子降了下来,她看到对方轻轻捏了捏孩子的小手,额头轻抵住小怀的头,发出了类似于牛犊的“哞哞”声,小怀立刻就“呵呵”地笑了起来,紧接着,那男子收回了幼稚的举动,把孩子抱在了臂膀间,小怀却依旧“咿咿呀呀”地去扯他的衣袖。正这样想着呢,那正在哄孩子的男子一回头,对上了她的目光……不是太子又是谁?明净清朗的初晨,太子不知什么缘故出现在了这僻静的梵刹,他穿着简简单单的玄色衣袍,除了襟领的一抹石绿做衬色,几乎单调得看不出光彩,但就算衣裳这般质朴,也难掩其华贵面容。温宛意欲行礼,却见对方一抬手,免了她的礼。“虚礼勿行。”太子举手投足间却都带着几分懒倦,他笑道,“身处禅林间,也没什么别的人,行事无妨自然些。”温宛意之前在宫宴上也是见过太子的,在她的印象里,这位太子甚少露出如此轻松的笑,也许佛门重地真的能叫人放下凡俗的重担,偷得片刻惬意吧。“或许是年纪上来了,愈发喜欢孩童了。”太子把怀里的孩子还给南骆郡主,眯着眼瞧了瞧山那边的太阳,“对了,她小名叫什么。”南骆郡主回答:“尚未取小字,素日里,我只叫她一声‘小怀’,乳名始终未想过。”谈论间,温宛意扭头瞧着太子,在光里瞧见对方眉高目深,眉形如高俊的峦,山根高挺,乍一看五官都很刚毅,但偏偏又生了一双总也带笑的细腻眼眸,下颌线比那嫁妆画的线条都清晰,却没有硬朗的下颌转角,倒是显出了几分难得的柔和,青丝还微微带着卷,整个人放松下来的时候,举止懒倦,让她想起了表哥曾说过的话——太子啊,那年白衣赴宴,有种惊艳四座的谪仙感,直叫四国使臣都看痴了眼。这位太子骨相有异于常人,称得上“好看”的评价,俊朗得不似中原人,偏偏面容中某些地方又漂亮得出众,放在女儿家身上也不违和,要不是这周身的龙虎气概压着,怕要被说“男生女相”了。像不见底的深潭,青松下恒久的岩石,裹一袭玄色衣袍,二十余年太子位,三十多岁的城府,叫他有种不显山不露水的老道,窄袖玄袍严丝合缝地裹在身上,就好似这永远无法松闲的前半生,看似端方,实则克制。虽说与表哥称作兄弟,但却和他一点儿也不相像。“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1],唤作小怀。”太子重复一遍,又问,“难道平日只唤作小怀,没有别的吗?”南骆郡主摇了摇头,只道:“之前她爹爹想着从‘亭亭明玕照,洛洛清瑶流’中取二字为小字,后来一耽搁,只能不了了之。”“这句诗字字珠玑,取任何字都是极好听的。”太子想了想,又提到,“若取‘清瑶’二字,便不只是顺耳,更有‘安富尊荣,涵养雅量’的美好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