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住着多快乐啊,姑娘,你知道嘛,自从去了王府,我每晚都能吃很多国公府没有的美食,也不会有人管束我。”元音问她,“姑娘啊,过段时间离开福恩寺,我们还会回王府去吗。”这件事,温宛意其实是没有拿准主意的,她自己也没有想好要不要回王府。表哥自从上任府尹,整日忙到没有空闲,哪里还会再想着留下她,她总是惹得他担忧牵挂,会妨碍到表哥的。可是……温宛意突然想到了一件心酸的事——元音之所以一日五食,是否也是那些年颠沛流离落下的习惯,毕竟小时候常常吃不饱,所以一旦抓着机会,就会吃到撑不下才行,多年的流离,让她成为了这个样子。可元音……她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好似只有这个喜好了,自己对她从未有过什么别的优待,她小心翼翼的期许,不该被落空的。元音说了,在王府才能肆无忌惮地吃很多东西,那自己过几日离开福恩寺后,就再回王府去。表哥……应当还会收留自己吧?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3-10-2719:54:37~2023-10-2823:0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盐盐10瓶;缡川4瓶;风筝和红烧鱼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佛祖◎佛祖不渡小猫,但愿我佛永远保佑你◎“会的吧。”温宛意拉着她的手,跟在她身后。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终于在不远处瞧见了光亮,两人双双一抬眸,豁然开朗——这后山竟然有很多猫,皆被困在数丈高的大樊笼里,这笼子是拿藤条编成的,几只猫隔在一处,见有外人来了,当即警觉地瞧向这边。一时间,野猫的恐惧的嘶气声、急于挣脱的喵喵声、养猫人的呵斥声乱做一团,宛若在平静的湖里丢了一枚石子儿,绽开阵阵涟漪。“什么人!”养猫人拎着木棍慢慢地走出来,见是两个姑娘,顿时软了态度,和气地开口,“深夜猫都睡了,不卖了,两位请回吧。”元音道:“这猫都是用来卖的?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在福恩寺后山卖猫,佛家重地,难道可以做这种买卖活物的生意吗?”养猫人左脚跛着,只能拄着手里的木棍一步一挪:“在下李建雄,在福恩寺后山已经做了三年养猫人了。没人说这座峰全是佛祖的地盘,养猫,也没有触犯当朝律法,这位姑娘可是管得太宽了些?”温宛意在一旁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他,这人已到不惑之年,蓄着须发,不像是出自福恩寺的人,反而像是山下的商贩特意沾着福恩寺的光来后山做生意。“这猫怎么卖,若价钱合适,我们天亮了再来瞧瞧。”温宛意试着问他。李建雄对她们招了招手,带着她们走到藩篱前,走近了,他大手一拍笼子,也不管里面的猫有没有受惊吓:“鄙人卖的猫都是有佛缘的,白日里,那些心善的香客偶尔会来买一些,无论是放生还是带回家,都能消除自身的一部分业障。”元音也是听了件奇怪事儿,没等温宛意说什么,她便急切地开口问:“还能消除自身业障?这哪里是卖猫,这分明是……”温宛意连忙制止她,谎称明日再来瞧瞧。那养猫人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紧接着,屋里有个老妇人咳了起来,那人便跛着脚一瘸一拐地赶快回屋去照顾里面的人了。直到对方走开,元音才不解地问她:“姑娘,这明显不对劲。”温宛意自然知道:“这里关了这么多猫,而许多猫又都病了,养猫人也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明面说会放生,实则扭头又抓回来关笼子里,福恩寺那些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甚至小沙弥也往这边跑,弄不好也是收了钱的。”元音半蹲在笼子前,遗憾道:“可是可怜的小猫们很多都病了,姑娘,你看,有猫都呕血了。”“呕血?”夜里太黑,温宛意倒是没看到有猫呕了血,她连忙也来到笼子前面,仔细一看,果真有病了的猫儿当面吐了血,白色的猫毛上面全是斑驳的血迹,莹亮的瞳眸旁边全是黏连的痕迹,像个没人管的可怜孩子。这叫人如何不心疼?温宛意突然想起了之前和表哥养大的那只猫儿,也是那么乖,却被坏心眼的齐婕妤活生生剥了皮……当年她并不知晓这件事,那只猫儿是她第一次养的小东西,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被杀害了,而她根本没办法救它。一瞬间,温宛意好似又回到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痛到难以忍受。“先回去。”温宛意执意要救这些被关的猫,她说,“明日我都买下来,请大夫尽力救治。”她不缺银两,无论李建雄开口要多少钱,哪怕上百金,她也可以拿得出来,而这也是最快能救猫的办法了。元音眼眸一亮:“姑娘大气!”于是她们又原路返回,这一次两人才发现福恩寺与后山是有一条正路的,之前两人确实走偏了,所以才在林子里迷了路。元音有些不好意思:“姑娘,对不起,我实在找不到方向。”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阵压抑的呜咽,两人立刻吓得靠在了一起。元音:“姑娘,有鬼。”温宛意:“去看看?”元音:“姑娘好胆量。”温宛意:“阿音连歹徒都不怕,还怕鬼?再说了,梵刹古寺,神佛在位,不可能有冤死的鬼魂。”元音:“有道理。”她俩结伴走过去瞧,竟在不远处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之前那位克扣香客饭食的小沙弥正在一个小土包旁边,不停地哽咽。元音扬高声音:“好你个小沙弥,我就说怎么找不到你了,原来是躲在这里了,深更半夜的,你在干什么呢?”是她声音太高了些,那小沙弥当即也吓了一跳,还没回头,就跌坐在地。温宛意提着灯笼走近些,一低头——看到那小沙弥手心握了半块面点,地上还散落了很多被掰成了小块的面点。“它不在了。”小沙弥拍拍沾上的泥,把掉落的小块又捡起来,在土包前头埋了一些,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道,“之前它最爱吃这个,自从我把自己的半块喂给它后,它便只吃这个了,怪我的,那么久了,一直都没有给它吃过……前几日,它什么都吃不下了,哪怕我拿来再多,也一口都不吃。”温宛意和元音同时不说话了,她俩拎着灯笼看过去,意识到小沙弥所说的“它”应该是一只死去的猫,性子傲娇,还爱挑食。温宛意问:“节哀,但可否冒昧问一句,这猫儿怎么死的?”“吐血。”由于刚哭过,小沙弥声音还哑着,“这后山的猫都会有这样的毛病,接二连三地呕血,有些活蹦乱跳的才会被买走,剩下的要么被丢弃,要么活生生地饿死,我没办法救它们,所有的钱都拿来买吃的了,可还是不够吃。”元音不免有些愧疚:“你的钱是用来给猫买吃的吗?”“如若有足够多的银两,谁愿意在佛祖脚下做这样的事情。”小沙弥回头,十二三岁的年纪,眼里确是数不尽的悲悯,“我只克扣了两次面点,次次都被你瞧见了,或许这是佛祖来罚我了。”元音退了半步,低下头:“对不起,我不知晓这些难处。”“你是对的。”小沙弥抹去泪痕,露出一个苦笑,“佛祖不渡小猫,我知道的。”“那些猫聚在一处地方,哪怕没得病,也得染了病。”温宛意蹙眉,眉间全是担忧,“只能带它们离开后山,依次隔在不同地方,慢慢请大夫来治。”“世间万般苦厄,有人无钱看病,有人饥肠辘辘,哪怕正值盛世,可谁又会拿小猫的命当命?碎银几两,便能让穷苦的人趋之若鹜,谁会花这个闲工夫来救小猫们,佛祖都做不到的。”小沙弥哭着哭着却笑了起来,“那些自称善求佛缘的香客,也只是装样子罢了,她们买了猫,根本不管猫儿死活,这些猫回去没几日,便又会呕血死掉,没人管,根本没人管的。她们花了钱,只管安心,别的才不考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