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直等到晚上九点钟,才见店伙神色诡秘地来通报:&ldo;洪老爷,有位堂客要看你老。可又不肯进来,等你老去迎接。&rdo;
这是谁?应该是蔼如,却又何以如此?洪钧只是存疑,无心思索,匆匆奔了出去,果然是蔼如,神情静穆地站着等候。
洪钧迟疑了一下才说:&ldo;我住在西跨院。你请进来吧!&rdo;
&ldo;好!&rdo;蔼如一直跟到洪钧屋子里,等店伙走了,方又说道:&ldo;对不起!不是我端架子,我要为我留点身分。&rdo;
洪钧这才明白,蔼如对进出这些地方,格外慎重,不由得肃然起敬,&ldo;是的!是的!&rdo;他说:&ldo;我倒疏忽了,不应该让你到这里来的。&rdo;
&ldo;在这里,也有在这里的好处。什么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rdo;蔼如问道:&ldo;张庶务怎么说?&rdo;
&ldo;他承认处置不当。不过,也不能怪他。他说,&rdo;洪钧停了一下,终于说了出来:&ldo;如果他知道里边有汇票,就不会托付给那个荒唐鬼了。&rdo;
&ldo;这是我的错‐ &rdo;
&ldo;不是,不是!&rdo;洪钧急忙抢着说:&ldo;我决不是怪你。&rdo;
&ldo;你不必解释。怪我、怪你都无用。要紧的是能够不误你的试期。&rdo;
洪钧报以苦笑:&ldo;我看只有一个办法,&rdo;他说:&ldo;赶回去办交涉,把那四百两银子弄回来。&rdo;
&ldo;你跟张庶务商量过了?&rdo;
他的确是跟张庶务商量过了,但无结果。张庶务表示,交涉当然可以办,甚至等那人回到烟台,他亦愿意代办交涉。只是试期紧迫,万一索讨不成,误了公车北上之期,岂非两头落空?因为如此,所以对于蔼如的询问,无以为答。
&ldo;那是件很渺茫的事,我看趁早死了心吧!&rdo;说着,她将捏在手里的一个手巾包,放在桌上,慢慢解开。
那是一方洋纱的手巾,轻飘飘地,一阵风过,能吹得老远。可是包着的东西极重,是一张二百两银子的银票。而这张银票上所附着的情义更重;重得洪钧竟不敢接它了。
&ldo;这是京里&lso;四大恒&rso;的票子,南北到处通用。&rdo;蔼如忍不住加了一句:&ldo;我可只能凑这么多了。&rdo;
&ldo;你,蔼如,&rdo;洪钧强自保持平静,&ldo;这笔款子是怎么来的?&rdo;
&ldo;那你就不必问了。&rdo;
&ldo;不!&rdo;他固执地,&ldo;你不说,我不要。&rdo;
&ldo;告诉你也没有什么。我把我的首饰卖了两百银子。&rdo;
洪钧不言语了。心中万感交集,不知是悲是喜,是难题解消以后所必有的轻松,还是觉得受恩深重,怕难报答的恐惧。
&ldo;有句话,我可得先关照。为人吞没那四百两银子,你千万不能提起。不然,我对我娘不好交代。&rdo;
&ldo;这,这当然,我知道。&rdo;
&ldo;两百银子怕不够,你先省着用。到了年下,如果市面转好,我再想法子给你寄点钱去。&rdo;